“沐芽?”
“嗯?”
江沅喚了一聲,沐芽這才回了神,忙從他手中接過小湯碗,伺候他漱了口,收拾好托盤轉身離去。走了兩步,沐芽又回頭,果然,師傅把書搭在膝頭正看著她,四目相對,微微一笑。
他的微笑總是有種很魔性的說服力,沐芽低頭躊躇了一下,返回到他身邊,“師傅……”
“坐吧。”
沐芽沒動,江沅遞了個眼色,正在身邊擺棋的亦洛起身走過去,攬了她的肩坐到身邊,“有什麼話,說吧。”
柔和的燈火,柔和的人,坐在他兩個之間,沐芽這半天的猶豫變得更加侷促,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想回去後就出府去。”
“哦?”耐心等下這麼一句,亦洛看了看江沅,笑了,“師傅不是在教你畫地形圖麼?不曾學會就要出師?”
師傅,是沐芽難下決心的最主要原因。多年行軍打仗江沅是個非常出色的指揮官,現在手把手在教她一種駐軍圖。這種圖,不但精確地展示山脈水系、軍事工程和行軍路線,還有十分詳細的兵力部署、防禦方向甚至與友軍的聯絡,指揮官的作戰意圖盡顯其中。
在通訊極不發達的年代,這樣一張圖給統一部署作戰帶來極強的資訊提供,適合多方位協調進攻作戰、也可構築堅固的集體防禦。各部隊靈活掌握,既避免了資源的浪費、資訊不對稱,也可在一旦被孤立時配合友軍自救。
沐芽不知這是不是江沅的獨創,可她知道能這樣細緻地自己畫圖的指揮官絕無僅有。能師從這樣一位人物,豈非幸事?這一問,問得沐芽抿了抿唇,懇求地看著他兩個,“若是……公主和王爺不嫌棄,我往後還能來跟師傅學麼?只是……”
“只是我府上已經待不得了麼?”
小丫頭下晌從山上回來就一副悶悶的模樣,讀書都心不在焉。亦洛和江沅猜測一定是七弟奕楨說了什麼,傷了她。奕楨能主動冷落她,亦洛該高興,可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見得這小丫頭聰明好學、手腳勤快,還生了一副極軟的小心腸,實在是招人疼,莫說江沅惜才,亦洛也有些捨不得。
“沐芽,之前咱們不是商量過了,往後你究竟要如何謀生要聽師傅的麼?”
“是,只是,殿下,我……不能再在府上叨擾,這些日子已然十分過意不去了。”
亦洛還要說什麼,江沅輕輕握了她的手,隨即點頭應下,“好,回去後,師傅幫你尋個門面。”
“多謝師傅。”
“生意不忙還得來讀書啊。”
“是!”
小丫頭總算展開眉頭,起身行禮,端了托盤退出去。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亦洛蹙了眉,“是怎的了?這丫頭在賭氣麼?”
江沅道,“今兒怕是委屈著了。”
“待我再去問問她。”
說著,亦洛就要起身,江沅攔了,“洛兒,沐芽已不堪重負,莫再逼著她了。”
“她當真一走了之,奕楨為她擔了這麼些風險,就罷了麼?”弟弟的心思亦洛都看在眼裡,雖說這丫頭身份卑賤,做姐姐的覺得萬般配不得,卻不得不認也是個難得可人的女孩兒,往後出宮建府留在奕楨身邊也未嘗不可,看著小丫頭就這麼硬氣地要走,亦洛不知怎的倒先替他心痛起來。
“七弟心思再重也難成其事。”江沅說著輕輕吁了口氣,“更況,他也未見如何重。”
奕楨對沐芽之情曾惹得亦洛焦心不已,可這些日子,江沅覺得他似乎已心生退意,難得來看她一次,亦聽說與莊瑾瑋走得很近。這不是件壞事,人各有志,與莊家結親許是他的良機,只是倒不必賠上沐芽。
小丫頭心不高,氣卻傲,平日裡沒有小女兒的細膩、多愁,一旦鋪開紙筆入了圖中,心思縝密,頭腦極清晰;她的畫法更加精確、多管齊下從不紊亂,頗有男子之風。
小徒兒假以時日,不可小覷。本該是良配,江沅甚至暗下想為他二人鋪路,奕楨卻轉了心思,不免有些可惜。
“這如何是好?”亦洛問。
“不助,不攔。”
“若是當真就這麼罷了,真的放她一個人出去扮男人過活麼?咱們……”
江沅聞言,淡淡一笑,“七弟不要,我西南軍要。”
……
沐芽回到房中,重坐在桌前,此刻那紙上的山脊河流才變得有了方向。得了師傅的話,心就不亂了。回去就離開公主府,小買賣賺一個人的吃喝錢應該不成問題,以後只要哥哥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