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古皇宮的佈局,林偵雖然不如芽芽知道得那麼細緻,卻也十分熟悉,出門看到院上門匾就想起這該是在皇宮東北隅、樂壽堂後頤和軒北,東西兩小院其中的西小院,緊挨著東六宮。可當他穿過頤和軒正要再往南去之時,身後傳來一個幽靈般的聲音 ,“前頭是萬歲爺的養性殿,主子您留步。”
什麼?林偵當時就覺詫異,前面難道不應該是樂壽堂嗎?怎麼會是皇帝的養性殿?可這問題他不能問。折返回來又往西走,記憶當中穿過東筒子夾道就該是東六宮,可等他走出頤和軒角門時眼前不見夾道,竟是出現一座花園。
花園規模比御花園略小,奇怪的是月亮門上空空如也沒有任何門匾題字,不過其中的奇珍花草卻絲毫不遜色,即便是寒冷的冬日依舊蔥蘢,假山流水,冷霜紅葉,清冷的空氣中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十分雅緻。
很顯然,在這個空間中頤和軒獨立於東西六宮之外,緊鄰皇帝讀書休息的養性殿,與東宮後苑之間甚而還隔出了一座花園。這樣一來,這裡的佈局幾乎是縮小版的乾清宮、坤寧宮與御花園,卻又清清靜靜地獨成一家,莊嚴肅穆之氣不在,紅牆碧瓦忽地都成了暖色;彼此之間的距離也很近,更像大戶人家的家宅院落,在這宏偉冰冷的皇宮之中有種隱別於世之感。
這是什麼所在?帶著心中疑慮林偵越發加快了腳步,可他正當要踏入夾道想尋著記憶再想往西走時,毫無意外地又聽到了那句,“主子您留步。”
這就是他所能及的最大範圍。
越過幽長的夾道,林偵已經可以看到東六宮,那是太子與皇子們起居的地方,而他,九位皇子的其中之一卻不許再往前多走一步。
至此,林偵徹底明白,七皇子奕楨是被軟禁了。
軟禁了多久不得而知,可軟禁的程度卻讓人心驚。如果單純是皇子犯了個小錯被懲罰,僕人們不該是這種冷到冰點的態度,這似乎並非見風使舵,而是真的很怕與他沾染。這一定是個很長久的待遇,而對這個待遇幾乎所有人都確定他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頤和軒鎖著門,林偵站在院中,四方的院落打掃得很乾淨,朱漆廊柱燦然如新,窗前的梅也在精心照料之下正曝出小小的骨朵。養性殿,近在咫尺,他與那個稱為父親的人一院之隔,可林偵此刻覺得自己與那門上的銅鎖一樣,被徹底遺棄的寒冷從骨頭縫裡滲了出來……
他們父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林偵原本沒有絲毫興趣,對於這位皇子的遭遇他也無意改變,這低調的身份與生活反而更方便他找到芽芽,在宮中的主人們還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時候就離開這裡。
也許是這位皇子久無鬥志,看管的人早就放鬆了警惕,白天只要他在小院中根本就無人問津,夜裡安頓他睡下,一整夜都不會有人來檢視。林偵這才得以悄悄翻牆出去尋找芽芽,可偌大的皇宮即便就是急行軍的速度一夜也只能查詢很小的範圍。
宮女們起居之地都有名牌,從人數到姓名要反覆幾次才能徹底排查,還要極小心算準巡夜的時間。好在尚服局就在頤和軒東面,費盡周折他終於在浣衣司找到了芽芽。
可萬沒有想到,萬事俱備,卻不見了東風……
自相會,林偵每隔兩天就會去探望芽芽,可憐的小丫頭深陷最底層的奴隸,相互之間的發洩與欺壓你死我活、不懼賠上性命,而身為哥哥,他卻沒有能力保護她。只不過,自己皇子的身份給了芽芽很大的希望,原本心細如髮的她出於對哥哥的信任只一心繪製地圖,根本就沒有懷疑為什麼他這位尊貴的皇子不能在白天耀武揚威地出現。
林偵沒有戳破他尷尬的境遇,人需要希望才能堅持。逆境之中尤甚。
枯井的地形圖芽芽已經繪製出來,巧的是正在頤和軒北東小院的後牆邊。林偵之所以一時沒有察覺,是因為另一樁蹊蹺事:頤和軒正殿院中他可以隨便出入,而與西小院一樣穿廊出來的東小院卻不是他可以涉足的地方。
鎖,不是問題,問題還在於那枚麒麟珮,依然毫無蹤影。
那天得知芽芽手中沒有玉佩,林偵有些措手不及,還是她提醒說,那枚玉佩不可能在自己身邊。她身處浣衣司,人來人往,晚上睡覺身邊都有人,根本沒有任何可隱秘藏匿之處。這麒麟珮一看就價值不菲,比冬婆那對墜子要昂貴得多,如果真的在誰手中怎會沒有一點風聲?
而且,當時她醒來時身邊有人,手中即便有玉佩也一定會被人拿走。可芽芽覺得如果真是那樣,一定會引人生疑,畢竟她這麼個小宮女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那人即便悄悄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