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師兄,一定會一直在一起的。
匡庭生從衣袍的下襬撕下一條布,將髮束起。
山林靜止,偶爾聽見鳥鳴聲。兩人正欲離開,耳畔隱約聽到呼救聲,匡庭生眉色一凝,仔細聆聽著。趙顯的臉色跟著認真起來,跟他一起,循聲找去。
聲音是從道觀最後面的一間屋子傳出來的,推開門後,空無一人。
這間屋子像一個起居室,裡面桌椅床鋪一應俱全。桌上還有未撤去的飯菜,雖是殘羹冷盤,卻能看出厚重的油水。
其中一個盤子裡還有一塊紅燒肉,泛著油光。另有未飲盡的酒盅,散發著酒味。
「咚咚」
像是有人在拍著床底,伴隨著求救聲。
兩人對視一眼,走近那個床鋪。匡庭生一把掀開被褥,露出床板。床板之下,有一個被綁著的少女,衣衫零亂,露出大片白晳的肌膚,上面還有青紫的痕跡。
他快速轉過頭,趙顯同樣側過身子。
許是屋子裡的道士走得急,僅把女子胡亂塞進床底,並未堵住她的嘴。若不然,他們也不會聽到她的呼救聲,發現這裡。
仔細一想,那些淫道連他們都敢下手,可見平日裡常做此等勾當,道觀還有其他被迷暈的人不足為奇。
「求兩位公子救救小女,你們放心,小女必不會賴上…小女落進惡人手中,名節盡失,只求保得一命,以後青燈古佛…」
那女子說著,低低地啜泣起來。
匡庭生又撕下一塊布,矇住雙眼,轉身替那女子鬆綁,嘴裡說著得罪。
女子得救,理好衣裙,輕聲道:「公子,您可以扯下布了。」
他依言,這才敢正面直視女子。趙顯亦同時轉身,問道:「你是哪裡人氏,怎麼會落入這些人的手中?」
女子看著年紀不大,長相清麗。她梳著雙髻,最多不過十五歲。聞言淚珠子成串地滾下來,咬著唇,「回小公子的話,小女姓衛名青英,是京中人氏,家父乃翰林院的編修。」
「衛編修?」趙顯皺起眉頭,這不是與小姨議親的人嗎?
成冰蘭年已二十五,雖是未嫁之身,可年紀確實大了些。想嫁未婚男子是不太可能,只能選擇做別人的填房繼室。
範氏左挑右選,看中了衛編修。衛編修髮妻早亡,膝下唯有一女。成冰蘭嫁過去,雖是繼母,卻沒有繼子。
且衛編修上無父母,家中清靜。是以,範氏願意下嫁女兒。
趙顯心下懷疑,面上卻不顯。
「你怎麼獨自一人進山?」問話的是匡庭生。
衛青英苦笑一聲,「實不相瞞,小女原本是約好與人同行,誰知那人臨時有事,小女只好一人進山。陪同我進觀的丫環不知…」
她說著,眼淚重新滑落。
「多謝兩位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青英願削髮為尼,日夜替兩位恩人祈福。」
女子失了名節,除了一死,只能出家。
匡庭生定定地看著她,「衛姑娘,道觀中的惡人已被我與師弟滅口,世間再無人知道你的遭遇,你大可以歸家。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法子解決。」
衛青英淚流滿面,聞言搖頭,「天下無不透風的牆,別人興許能瞞得過去,但害我的人…」
「我與師弟會替你做證,說我們是在山間救的你,你迷了路。」
「可以嗎?」衛青英抬起頭,看著他。
他點點頭,看了一眼趙顯。趙顯表情凝重,跟著點頭。
「多謝二位恩公!」
衛青英盈身跪下,泣不成聲。自小失恃,她與父親相依為命長大。在家裡,她是大小姐,管著下人婆子,雖然父親俸祿不多,但好歹衣食無憂。
變數就在前段時間,成國公府看中了父親,欲將成七小姐下嫁。
父親左右為難,以家有幼女為由,沒有應諾。
成七小姐毫不介意,頻頻對自己示好。她想著,再過幾年自己總要嫁人,留下父親一人,身邊沒個貼心人,終是可憐。
她有心與成七小姐交好,互通來往。
父親見她鬆口,有些意動。
成七小姐告訴她,說京外的玉貞寺香火極靈。但有所求,必會應驗。她想著父親最近身體有些不適,便想來求一個平安。
於是便約好,與對方一起來玉貞觀。臨行之前,成七小姐脫不開身,她只好帶著丫頭進山。
誰成想到,玉貞觀居然是藏汙納垢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