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三者生長環境不一。我婆婆說過,這葦根多長在沼澤、池塘、江河淺水區,喝得水~多了才能生津嘞;而竹子和竹沙都長在山石上,長水裡會把根泡壞的。其二,三者雖都是節狀的,但大小、氣味也不一樣。竹沙根最細,只有小雞腳趾那麼粗,又幹又瘦又硬,缺乏水分;竹子的根與竹沙差不多,竹根卻是粗大很多的,外面還包著一層毛刺的表皮;再說了葦根可是甜的,大不了我嚐嚐就曉得了。”說完還一副“你真笨”的得意神情,確實與八~九歲的小兒無異了。
她想了想又道:“再說了,這幾日蘆葦開花跟個大公雞尾巴似的,我怎會認錯。”
老先生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想了想,又考校她:“既然這葦根是藥,那你怎不將它煮了喝藥湯?”
“煮過的東西,遇火則熱。安哥兒臉蛋紅紅,嘴唇乾得起皮了,吐出來一股酸臭味的東西,肯定是有熱了,自是不能再喝熱湯了。而熱者涼之,生葦根汁兒,又涼又潤,喝下去不就跟大熱天吃冰西瓜一樣了嘛?”
呼(^o^)/~累死了,明明三十多的人了,五年本科加四年的工作經驗,肚子裡東西也不算少了,還得藏著掖著,既要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小兒樣,又要漏出點兒自己的“天賦”來,不能讓他覺著自己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也是夠辛苦!
果然,老先生很滿意的樣子,看這小兒也算得有兩分天資了,而自己垂垂老矣,無兒無女的,自家手裡這兩分本事,也不知道是要帶進棺材,還是……
他又問:“江丫頭你可識字?”
“不識嘞。”這裡的小江春沒見過書,沒進過學的,就連老江家全家都是目不識丁的,自己要是識字就奇了大怪了。
老先生聞言搖搖頭,嘆息道:“唉,可惜了”。
江春懂得老先生的遺憾。
古代儒醫一家,不識字的話,在這汗牛充棟的古代醫籍面前,就猶如盲人摸象了;其次,不識文章,不懂文辭,在醫理的理解上肯定就是塊短板。而更重要但江春現在還不曉得的,卻是這架空時代做正式醫生,得有正經官修學歷,即要透過“三舍升試法”進階,否則就只能遊食江湖,做個上不得檯面的走方醫了。
況且,現今官家最是見不得遊醫謀財害命的,所立醫事制度為歷來最嚴苛,有禍害鄉里、狼藉街巷的,通通下獄吃牢飯。在這無民~主、法律亦不健全的社會,這違法的“度”自是全靠一張嘴把握的,很少有人敢鋌而走險吃這碗飯。
或許,就放過這機遇,歇了重操舊業的心,好生種田養豬,反正以自己現在江家穩步上升的地位,以後婚事應該不會太差?一個女娃,不得進學,不得科考的,老天爺為何要讓她穿越來這操~蛋的世界?
想自己苦讀二十多年,當年自己“天分不夠,全靠勤奮來湊”學來的專業知識,在這世界卻只能藏著掖著,用來種地養豬,躲在房裡生子育女,吃喝拉撒就是生活的全部……這樣的人生,江春~心有不甘。
懷著這份不甘,江春辭了老先生,往家去了。
當然,再不甘,生活還得繼續。晾曬在小道場的蛤~蟆菜該去翻個身了,不勤翻身就曬不均勻。晚上趕在天黑前還得去把它收起來藏好……江家大人要家來了,自己還得回去給他們端飯遞水……小江春過完了煩躁的一天。
夜間夢境連連,全是自己“上輩子”的事兒。
忽而數學老師語重心長,說自己不是學理科的料,她卻偏要卯足了勁,刷題無數,考了全班最高分。——這是小學的江春。
忽而又是英語單詞發音問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朗讀課文卻被群嘲發音,她偏咬牙照著錄音磁帶學了一口美式口語。——這是高中的江春。
一下是自己在高考前的一週,挑燈夜戰,狠命刷題;一下又是上了考場卻又腹痛如絞,寫不出一個字來……夢裡的小江春在旁看得著急,手心捏出一把汗來……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翌日,因紅豆全拔完了,田地裡頭暫時也無事了,江家就不再做早食了,幾個小兒倒也可以睡個懶覺。江春卻睡不著,尋思著還是出去一趟,躺屋裡她躺不住。
江家除了門前有山,屋後亦有山,只是屋後的“山”方算真正的山峰,拔地而起,山尖高聳入雲,高原地貌一覽無餘。這座山倒是林木茂盛,青翠欲滴,尚未被開墾,也算是荒山一片。但也正因為山高林深的,平日少有人進。
江春背上揹簍和鐮刀,沿著屋後小路,一路往上爬。但因為沒吃早食,腹中空空,沒爬幾步就得停下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