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又過了三年,直到二十三歲時,二婚的外婆經人介紹認識了十八歲的外公,結了婚才有的自己媽媽六姊妹。
外婆二婚,外公卻是十八歲的青頭小夥子,自然要被村裡人指摘。又遇上外公是個老實巴交,口拙心笨的男人,所有的流言全靠外婆一人承下,孩子也夭折了兩個。
其後好不容易靠自己賣菜、養雞、養羊把日子過上去了,好日子沒過兩年,自己又得了胃癌……人生就像一頭捉摸不定的猛虎,它藏起爪牙和風細雨時,你以為那只是一隻貓;不妨哪日張牙舞爪血口大開,你才曉得那是要吃人的……它的殘忍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前世的外婆雖沒讀過什麼書,也沒親孃言傳身授,但苦難的生活卻硬生生將她磨成了一個智慧的女人。她深知沒文化不讀書就沒出路,硬是咬著牙將兒女都供出去,舅舅和小~姨師範畢業,大姨也讀到了高中,最不濟的江春媽也讀到了初中畢業。
當年大姨進工廠當了工人,舅舅和小~姨也端了鐵飯碗,原本,外婆是想要將江春媽留在家招婿上門,家裡積蓄分她一半,給她當家立戶的,誰知江春媽卻沒遺傳到外婆多少“女兒當自強”的精神,一心只想嫁出去。
直到後來生活愈過愈艱難,才知母親的智慧,卻為時已晚。當然,這些都是江春媽經常掛嘴邊的說教,她自己雖沒獲益,但至少江春是聽到心裡的,這或許就是外婆留給她的最寶貴的財富吧。
第7章 螃蟹
晚上,江春三人磕磕絆絆到家,江家二老看到媳婦兒扛回來的白米,自覺自家又占親家便宜了,感慨良多。
二嬸照舊少不了酸話:“這蘇家塘就是不一樣嘞,送親家的都是白米,那自己吃還不得頓頓白米飯配大魚大~肉的……咱們家吃糠咽菜都幾個月了,合該早點送米糧來的,親家牙縫裡隨便漏點兒都夠我們吃的……”
眼見她越說越不著調,王氏諷刺道:“喲呵,人家合該欠你的啊?!你老楊家我們可糠皮兒都沒摸~到一片呢!”
“瞧阿嬤說的,我孃家這不是日子也不好過嘛,要不然……”二嬸仍在強辯。
王氏白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接,只問高氏螃蟹的事高家如何說,待眾人得知高洪願意幫忙說項,亦是喜不自禁。
飯後,江春纏著奶奶明日要同去趕集,如果是文哥兒和江夏,王氏肯定一句話就給罵回去了。但江夏,最近半個多月來手腳麻利,心眼活泛的,讓她跟著去說不定還能幫上忙呢,遂還是應了,只讓她明日得早起,小江春點頭如搗蒜。
是夜,江春雖有成年人的芯子,但小兒身子始終敵不過瞌睡,捱到枕頭就睡。等被高氏輕輕喚醒的時候,已是第二日了,而家裡人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簡單啃了個麥粑粑,王氏領著三個兒媳婦摘下豆角、絲瓜、韭菜,由爹老倌和二叔給背到街上去,三叔則是用扁擔把螃蟹挑起,桶口蒙上了幾層南瓜葉,趁著天色未亮,幾人就出發了。
根據步行路線,江春判斷,王家箐應該是位於金江縣城東南方。正好路上涼快,挑重擔的都是壯勞力,王氏和江春緊趕慢趕方能勉強跟上兄弟三人的步伐。路上遇村人打招呼,均是前往縣裡趕集的。
金江縣每逢農曆三、八趕集,一個月只初三、初八、十三、十八、二十三、二十八這六日有集市。農家趕集均是早起趁路涼快,無論去買東西還是賣東西的,早點兒散集回家還能趕上中午飯,或者去幹半天農活,吃飯幹活兩不誤。
行了快一個時辰不到的路,爬過三次坡,過了一次河,終於可見一段紅磚壘的城牆,約半人高,中開一門,約摸兩米寬,可容兩三人透過的樣子,門口有一文士打扮樣子的人,拿著冊子和毛筆在登記著什麼……那就是縣裡集市了,照腳程估計,王家箐離縣城還是有七八公里距離的。
等江家人到城門口的時候,排隊人還不多,不用等好久,那文士打扮的人就已過來,揭開瓜葉子看過桶和菜籃子,爹老倌交上四文的稅錢,一家人就進城了。
清晨的集市開始喧囂起來。
雖太陽還沒露臉,但街上已經熱鬧起來了。大家按著先來後到的順序,選一塊兒青石板地,放下挑來的擔子,擺開貨物就可以開始吆喝了。
因江家的絲瓜、韭菜和豆角都放籮筐裡,江春幫著王氏想到個辦法。拿出自帶的麻布,將絲瓜一根根整齊地碼放在麻布上,再將混裝的韭菜和豆角分裝在兩個籮筐中,這樣一眼看去就種類分明,果然比周圍“競爭對手”整齊有序了。身旁還放了手臂粗的一捆稻草,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