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抬頭,指著離他較遠的兩排書架道:“去那邊找找,或許有你喜歡的。”
“多謝大人。”他好說話,陳嬌鬆了口氣,高興地去找書了。
王慎低頭,繼續忙自己的。
陳嬌來到他介紹的兩排書架前,逛了逛,發現都是些講述女德的書,要麼就是各地遊記,純粹用來打發時間的。
看著那些女德、烈女傳之類的,陳嬌有點鬱悶,是不是在王慎眼裡,女人就只配看這些?
陳嬌回頭,見王慎正專心地寫著案宗,她便躡手躡腳地去其他書架前轉了起來,這一轉,便發現王慎收藏了很多案件相關的書籍,各朝各代的都有,當然也有律法等法令條文,遍及古今。陳嬌對律法沒有興趣,連續挑了三本厚厚的奇案懸案,反手抱著藏到身後,緊張地挪到了王慎桌邊。
“大人,我挑好了,您繼續忙,我先走了,看完馬上送回來。”陳嬌近乎諂媚地道。
王慎淡淡地“嗯”了聲,並未抬頭。
陳嬌立即轉身,再迅速將書抱到了前面。
就在她快要跨出書房的時候,王慎寫完完整的一句話,可以分心了,突然回頭叫她:“過來。”
陳嬌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將書藏到後面,側身,儘量鎮定地問:“大人有何吩咐?”
王慎又不是瞎子,看到她心虛的動作,他索性起身,朝她走來:“借了哪些?”
陳嬌躲無可躲,低著腦袋,乖乖將書挪到了前面。
王慎面色一沉,連著將摞起來能擋住她臉的三本書奪回自己手中,訓斥道:“這些不是你該看的。”女子出嫁後相夫教子,該學的是三從四德、廚藝女紅,看這些毫無意義。她現在已經不似從前穩重了,再看這些,只會越來越背離女德。
陳嬌不服,仰頭問道:“大人若不願借我書,我不看就是,但既然大人捨得將藏書借我翻閱,為何又限定我能看哪些不能看哪些?”
她眼眸明亮,這還是王慎第一次被她這般頂嘴、質疑。
“女子無才便是德。”王慎冷聲道。
陳嬌讀書明理後,最不喜的就是這句,忍不住面露譏諷:“大人斷案入神,沒想到骨子裡也如此迂腐,就像剛剛,大人教我防人之心不可無,可女德勸告女子要善良賢惠,不可輕易猜忌,我不懷疑江湖郎中,就是因為信了女德,倘若大人早早教我這些,或是允我看書房其他藏書,我學了書中人的前車之鑑,未必會傻傻地中了別人圈套。”
王慎動了動嘴唇,沒等他開口,陳嬌又道:“何況古人也有云,女子若通文識字,明曉大義,亦為賢德,只是這樣的女子不可多得,因擔心女子讀錯書誤入歧途才說出女子無才便是德。大人不許我看這些,是這些書會領我誤入歧途,還是您覺得我資質愚鈍,看了您的藏書也領會不到其中大義?”
她氣鼓鼓的,一口氣說了那麼多,小臉都泛起了桃花般的緋色。
王慎審過無數案子,論唇舌之爭,他不懼任何人,唯獨此刻,竟被她問得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的書肯定不會帶人走上歪路,可,他能說他覺得她資質愚鈍嗎?
他只是不許她看這些書,她便氣成這樣了,真說她愚笨,她還不哭了。
王慎有些頭疼,這丫頭在方家過了三年,性情大變,一點都不似出閣前恭順。
他抿唇不語,還皺了眉頭,陳嬌終於記起自己的身份,書是他的,他不借,甭管什麼理由,她都無可奈何,要怪就怪她這輩子身份低微,自家沒有大書房。
“陳嬌失禮,請大人恕罪。”收斂怒氣,陳嬌欠身行禮,轉身走了。
王慎看著她離開,看著門簾重新落下來,再看看手裡的三本書,莫名心煩。
給她看,不妥,不給,她生氣了。
若是普通的下人之女,生不生氣他都不在意,料她們也不敢,偏偏是這丫頭。
罷了,回頭讓陳管事去給她講道理。
王慎暫且放下了這事。
寫了一上午卷宗,王慎獨自出府,朝書坊走去,書坊定期會進新書,或許能挑到入眼的。
但王慎沒想到,他剛跨進書坊,就在屈指可數的幾位書客當中認出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自然是陳嬌兄妹,陳嬌借不到書,乾脆拉著兄長陪她來買。
書坊的書五花八門,陳嬌挑了半天才看中兩本,正要去結賬,一轉身,發現面前多了個人。
陳嬌抬頭。
王慎看眼她手裡的書,搶過來,又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