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緊披風聚集著溫度,言離憂探尋目光望向老怪。
“看什麼看?讓你起來就是過關了,狗屎運。”老怪仍是一副不屑態度,可眉眼間卻似多了幾分輕鬆,“上次你磕了七百多個頭才融化掉冰層,這次只磕了六百,大有進步,下次繼續努力吧!”
哪還有下次,這一次就幾乎要人命了啊!言離憂身子一軟險些摔倒,哭笑不得指向那片血漬:“這就算過關?只要融化冰層就可以?”
“先祖說了,心誠則通融,雖然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若是救人之心堅定的,不妨可憐可憐賞她幾株雜草。這冰層下存著療傷藥膏,能在磕頭磕死前融化冰層觸及藥膏的就算過關,那些磕頭都捨不得使勁兒的就沒辦法了,磕到死也過不了關。”老怪抓了抓密實捲翹的絡腮鬍須,嗖地跳下冰臺走到一處冰壁前,“天快黑了,趕緊進來,老子還等著你過完最後一關好去吃晚飯呢!”
言離憂輕輕碰了碰額頭破皮處,這才想明白那抹涼意和舒服之感是藥膏帶來的,抵著手帕小心擦拭,沾染的只有粘稠藥膏,血早已止住。
如此古怪又細心的先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時間容不得太多無聊猜想,言離憂站了片刻恢復體力,緊隨老怪鑽進轟隆滑開的冰壁後,又一個更大、更廣闊的冰洞躍然眼前。
與先前存放冰棺的冰凍不同,這個冰凍從地面到牆壁上再到穹頂,無數各色各樣的藥草蓬勃生長。紅色,綠色,白色;藤條,枝幹,草叢……言離憂從沒見過如此茂盛繁雜的藥叢,那些在嚴寒中還能頑強存活的藥草也沒有幾樣是她能叫得上名字的,整個冰洞就如同一個奇蹟之地,有花的豔麗,有草的清香,亦有霜雪的冷酷點綴,美不勝收。
不止言離憂,古河也看得沉迷,近乎痴了:“這裡就是玄河吧?我還以為真的是條河呢……”
“玄河是喜寒藥草中最珍貴種類的種植地,算上年初老子新放種的,總共五千零一十七種計四萬九千六百二十三株;鬼蟒株就種在丙七格上,現在有一百三十一株,其中四十四株可入藥,其他尚未生長成熟。”老怪如數家珍嘮叨著自己的寶貝,眸子裡閃亮放光。
能夠挽救溫墨疏的最後希望近在眼前,言離憂恨不得插上一雙翅膀飛到老怪所說之處,摘得鬼蟒株片刻不停返回溫墨疏身邊。然而,越是到這種時候她越明白冷靜的重要性,畢竟在成功之前,她還有最後一關要闖。
屏息凝神,言離憂沉聲道:“最後的試煉,我該怎麼做?”
“據說鬼蟒株是先祖祖師從南海之巔得來的,僅有的幾株被巨蟒環繞保護,先後四位武林高手為取得鬼蟒株先給先祖祖師葬身蛇腹。後來有高人終於把巨蟒除掉,一路從南海送到毒王谷,沒想到那高人剛到毒王谷便毒發身亡——原來鬼蟒株分雌雄兩株,兩株並根而生,雄株可解寒毒治頑症,雌株卻有劇毒,一不小心沾染便會葬送性命。”
老怪沒有回答言離憂的問題,反倒悠閒地講起了故事。見言離憂和古河都心不在焉,似是一心只想著拿到鬼蟒株,老怪重重一哼:“以為老子在說廢話懶得聽?不是告訴你了嗎,那鬼蟒株——”
“鬼蟒株分雌雄兩株,雄株是藥,解寒症;雌株是毒,要人命。”言離憂打斷老怪的話,平靜得讓人難以理解,“所以最後一關的試煉,是要讓我區分鬼蟒株的雌雄嗎?”
老怪撇撇嘴,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沒這麼簡單。取鬼蟒株的條件是‘賭命’,顧名思義,就是讓你在整株鬼蟒株中取一株服食,倘若服食的是雄株,自可完好無損取藥下山;如果不巧服食的是雌株……這條命,你就留在妖山吧。”
雄生,雌死,除了押上自己性命豪賭一局再無他法。
一路闖來歷盡千辛萬苦,結果卻是個未知數麼?言離憂不知道該嘲笑自己把取藥想的太容易還是該憎恨這該死的規矩,在老怪意味深長的注視下,本該毫不猶豫說出口的決定變得異常艱難——為了溫墨疏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可是如果她死在這裡,鬼蟒株依舊到不了溫墨疏手中,而她要枉付性命背棄與溫墨情相守走下去的約定,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言離憂的遲疑不決令得冰洞內一陣沉默,古河不忍望向老怪張口欲言,最終無聲嘆息放棄。
百多年來堅守的規矩,自然不可能因為言離憂而改變或者破例,而這關又不同於為阻攔求藥者而設的瘴林,不是能夠隨老怪心意便可免去的試煉,縱是他有心幫忙也無計可施。
“姑娘,這決定,務必要三思。”末了,古河也只能如此擔憂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