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了一圈。”秀姨輕聲道:“在南越過得很苦吧?”
阮小么淚水啪嗒砸在了桌上,在她面前跪了下來,低頭道:“玲瓏有罪。”
秀姨似乎是想說話,卻又搖了搖頭,說不出個“不”字。
她有一瞬間,的確是恨著阮小么的。
為什麼回來的不是葉晴湖而是她?為什麼葉晴湖被留在了南越,屍首無存,她卻這麼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流淚?誰都會流淚,滴上兩滴,便覺得能抵消了罪過。
然而看著阮小么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什麼苛責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秀姨捂著唇輕聲哭泣,阮小么的淚一顆顆砸在冰冷的地上。
屋中一片沉默,無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秀姨哽咽的聲音,“起來吧,你也是無心。”
她把阮小么拉了起來,喃喃道:“你不知道,我爹聽到這個訊息後,就昏了過去,他如今心中有多難受……”
她也不顧什麼家事顏面,也不顧阮小么是否能聽懂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實情托出
“我爹說,如今最後悔的是,當時拉不開面子,直接去了他那處,把他帶回家去。”秀姨嗚嗚地哭,邊哭邊道:“你不知道我爹有多難受……”
宰相姓高,朝中上下都以為他只一個獨女,卻無人知曉還有個兒子。
秀姨與葉晴湖乃一母同胞,比他年長几歲,葉晴湖隨孃親離去時,她已有些記事;雖數年未見,但血脈親情割捨不斷,從心底也是認著這個弟弟。
阮小么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喉頭髮堵,說到底,若葉晴湖當時不跟她去南越,也不會亟遭此大難。
秀姨將她摻了起來,眼眶通紅看著她,最終只是顫抖著嘆了數聲。
“爹爹很想給他做場白事,奈何生時晴湖總不認他,如今他死了……朝中這麼多雙眼睛盯著, 我爹竟是連喪事都料理不成……”她摸了摸阮小么的腦袋,低聲道:“你是他的徒弟,便為他去答喪吧。”
阮小么忍著淚,點了點頭。
喪事自不用他們來辦,朝廷已為在南越死去的幾人張羅了。慧心之事,阮小么只報了個身染疫病而亡,因此也算在功臣之列。
可惜慧心與葉晴湖這二人俱是爹孃不在、六親全無,葉晴湖好歹還有個阮小么答喪,慧心這頭,朝廷只得委了幾個婆子代為處置。一場喪事,好歹來者如雲,有朝廷命官,也有布衣百姓,將這兩個名字一時傳得是沸沸揚揚,給這二人博了個身後英名。
然而當中悽清寂寞,只有局中人才明白。
回去後第二日,宮中便來傳了旨意,著阮小么即刻進宮面聖,悉述南越之事。
自她亮出了那免死金詔後,這還是第一次阮小么被下詔入宮,熟門熟路過了皇城、外宮門。皇帝在御書房接見了她。
便如上回他在御書房對她起了意一般,這回皇上一雙冷淡而威嚴的眸子也是緊盯在她身上,只是當中閃爍的不是**,而是審視與懷疑。
皇上讓所有宮女侍人都退了下。問道:“南越之事,你知曉多少?”
“民女只是聽那夏炎說起過。”阮小么道:“他自稱前朝太子後人,一直蟄居南越,隱而不發。此次我等一群醫吏去南越平疫,被他誤以為是朝廷派來的探子,這才動手要害我們性命。結果……”
結果與葉晴湖同歸於盡了。
“他果真死了?”皇上又問。
阮小么點點頭,“屍體已被撈上來了,因毀壞太過,身子無法運回,故只帶回了頭顱。皇上若是有意。可去大理寺檢視。”
他面色一僵,擺擺手,“罷了,你說的話,朕還能不信?”
阮小么拜叩謝恩。
皇上又端詳了她良久。才道:“那免死金詔一事,你如今可對朕詳言了吧?”
她默然一晌,終於道:“此事,民女正要向皇上明言。”
於是,將怎樣去的北燕、怎樣進了大皇子府、又怎樣去了九羌,乃至餘村之事,悉數向皇上說了一遍。
隱去了聖子的身份。說到後來,連阮小么自己也覺得這真是個狗血浪漫的悲傷言情故事。再瞧皇帝神情,就跟聽家長裡短的老婦人一般,唏噓不已,一會兒大嘆、一會兒點頭,嘖嘖稱讚。
最後說到了出逃。他撫掌道:“沒想到你竟如此聰慧!只是這人心一事,稍稍有些差錯,萬一那大皇子當真寧願你死也不放你走,你又待如何?”
阮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