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商人的女兒,家裡很有些不外傳的秘方,她自幼深受薰陶,自然也記了些方子。我在徽州城裡開的那間霓裳軒,便是多得小玉之力——若無那些薰香支撐,生意哪得那般好做呢?”季秋陽聽聞,心中不信,又問道:“我知道你皮子嬌嫩,愛出疹子,坊間所售一應脂粉皆不好用。前一世為這個,你吃了不少苦頭,故而這一世我替你做。我給你那些香粉,裡頭各樣藥料我便試了不知多少,才趁了心意。那炮製的手藝更不必提了,皆是外間沒有的。她雖是皇商的女兒,我卻不信也會這般手段。”
傅月明看他不信,便將手裡的盒子遞與他瞧,又說道:“你且看看,與你給我的有何兩樣?季秋陽接了過去,先嗅其味,只覺異香撲鼻,卻與自己親手所制一般。又取了些粉在掌心,雙手相合抿了抿,辯其粉質細膩輕軟,竟與自己做的相差無二,他心中倍感驚異,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須知,這香粉炮製手藝,雖世間大同小異,但季秋陽所用乃季家祖傳,與坊間一切匠人工藝皆有不同,自選料到炮製都有獨到之處,故而季秋陽的煥春齋一經開張,便即生意興隆。如今見了這盒子香粉,若非小玉來家中服侍時日不多,他便真要以為是偷師之故了。
傅月明見他怔怔無語,便笑道:“怎麼,莫不是這丫頭做的粉竟比你的還好些,便無言以對了不成?我使著,你們兩個做的倒是一樣的。”季秋陽默默無語,半晌方才把脂粉盒子遞還與她。傅月明倒也不放在心上,只重新梳妝打扮。
待梳頭已畢,小玉已將早飯取來。桃紅早已放了桌子,兩個美婢收拾飯菜齊整,這夫婦二人便對桌而食。
席間,傅月明又問道:“我素聞你們男人家在外頭吃酒,總是要叫局的。我之前與你定下的約法三章,你可有好好的遵了?”季秋陽莞爾道:“娘子的吩咐,豈敢不遵?”傅月明又笑道:“人人都叫,獨你不叫,你吃鑲邊酒'1'不成?”季秋陽聞言大笑,又說道:“即便如此,娘子的條款,是不能不依的。橫豎小生懼內的名聲已傳遍京城,倒也不怕再添上些。”說畢,又道:“這倒也無妨,平日與我相交的那些朋友,皆是言行端正的君子,無人好此道。何況,我們為官之人,叫局不大便當。至於蕭李兩位,家風更是嚴苛,若讓他們家大人得知孩子在外頭嫖飲,回家只怕要挨板子的。故此,非但我不叫局,那一干朋友也都不叫,因而並不妨事。娘子大可放心就是。”傅月明聽了這幾句話,雖覺入耳,嘴上還是強說道:“我有什麼放不放心的,不過白與你說笑罷了。”
季秋陽笑了笑,又因這話頭想起一事,便說道:“我有件事,一向要告訴你,只是沒告訴你。告訴你怕你生氣,不告訴你又恐日後生出禍端來。這些日子我思來想去,心裡想著還是同你說一聲的好。”傅月明聽他說的鄭重,不知何事,忙問道:“什麼事,竟這般要緊?”季秋陽便將年前於京中偶遇傅薇仙一事告訴了一遍,又道:“雖說嫁出去的女兒同孃家是沒什麼干係的,她又是個庶出的。但總是頂著你家的姓氏,日後若是弄出什麼事來,怕有辱你家門楣。”傅月明乍聞此事,一時沒了言語,默然良久,方才擲筷說道:“雖素知她那沒廉恥的脾性,我倒當真不曾料到,她竟能下作到這般地步!”季秋陽介面道:“以往她並不曾落魄至此,如今落到這般田地,自然什麼都做的出了。現下多說無益,倒是早早料理了這事為好。”
傅月明沉吟道:“我同她是再沒什麼情分好說的,憑她怎樣都我都不放在心上。只是你我現在京中住著,你又做著個官,我倒恐依著此女陰毒的脾性,往後又生出什麼是非來。咱們今時不比往日了,可丟不起那個臉。”她這話倒明著叫季秋陽放手去做,再不必顧忌。季秋陽是個悟性極高的人,又是夫婦同心,哪裡聽不出來,當下也不說破,只點了點頭道:“我記下了,你也不必憂心。”言罷,再不提此事。夫妻兩個吃飯不提。
待吃過早飯,外間堂上小廝來報,稱尚書周府打發了人來拜望。季秋陽聽聞,趕忙穿了衣裳,戴了帽子出去見客。
傅月明便在屋中閒坐,一時就同小玉說起早間的事情,將脂粉相同一事講了一遍,又笑說:“我是不懂這手藝上的事兒,然而我心裡想著這坊間炮製香粉的手藝大致相仿,就有些不同,也不過大同小異。你卻不知早間熠暉的神情,倒好似誰偷了他的師一般,倒是怪招笑的。”
小玉聞聽此事,竟而也同季秋陽一般,目瞪口呆,神情恍若木雞。
傅月明見狀,便向眾人笑道:“你們瞧這丫頭,竟然傻了。莫不是你當真偷師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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