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阿蠻給鼻青臉腫,眼淚鼻涕的一頭撲到這人懷裡嚎啕,嘴裡叫的是姨丈。
外面官兵將打架的少年們押跪住一排,樓家人還在叫囂爭執著,元佶皺了皺眉,厭惡更甚,心裡卻突如其來的鎮定了。
她摸住懷中元襄的腦袋,告誡自己要剛硬起來。
元驄打量她,只覺得這小女孩子煞是怪異,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該有的眼神,從進門起,她的表情由緊張到嫌惡到冷漠堅決,變了一大圈,卻始終收斂著沒有外現,帶著極強的防備和警戒。
那崔林秀更是倨傲,這兩人都讓人不舒服,他先沒理會,稍時後手下送來犯事者身份登記名冊。拿了冊子一對比檔案記錄,竟然不少是北府軍在冊的新兵,他頓時罵道:“王八羔子!全都給抓起來,進去先打五十大板!”
眾人哀嚎,元佶心中琢磨著這人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這人對樓阿蠻並不甚巴結,反而那樓阿蠻很巴結他,看起來地位不一般。
崔林秀只看他發落:“我自認打人犯法,只是這對小孩子大人打算怎麼辦?我自願隨大人走一趟,他們卻是無辜受害。”
元驄呵呵冷笑:“你本事不小,聚眾行兇,鬨鬧集市,對著皇親國戚都敢動私刑,這半輩子安生在牢底過吧。”
板了臉一揚手,兩把大刀唰唰架上脖子。
元佶心頭一驚,顧不得思索了,急道:“小崔!”
崔林秀來不及回答她,徑直給推出去了,元佶著急摸爬著要下床,腿上劇痛卻提醒了她。
她現在不能亂,她得想辦法跟這位梁王談,她自己,阿襄,小崔,還有這一干因她姐弟入獄的人,都在指望她救命。
收回身體重新坐回床上,她忍著腿骨劇痛,衝朝自己過來的大官拜了一拜:“元佶請梁王為我姐弟做主!”
這樁案子並沒有什麼嫌疑,元驄派人送樓公子回府,並向樓府上做交代。樓公子頭上招風的錦雞毛早飛了,銀狐毛的衣裳滾成了灰鼠毛,憤怒且狼狽地上車,臨走放下狠話要來日算賬。元佶全程擰著眉,拳頭鬆了又緊。
隨後她和元襄被一同送回寺裡看管。
沒有回小石屋,而是在寺北側安排了一間禪院,很快大夫應命過來。
天色很快轉黑,晚間梁王的人也離去,終於又只剩得一盞殘燈,桌上飯食冰冷,元佶無心取用,靠在床上默默流淚。元襄在她懷中,頭上包紮的布條隱隱滲血,聲息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
她哭了一夜,傷心,悲憤,擔憂,懷疑老天爺刻意虐待她。第二天腫著眼睛,她早早起床了,拖著自己傷重加劇的腿,開啟門窗,透進新鮮的空氣,和著滿口的苦澀硬填了一肚子白粥,然後去院子裡洗了小灶,生火給元襄熬藥。
煙火燻的直落淚,元佶聽著藥罐咕嚕咕嚕響,坐著小板凳抱著膝蓋痛哭。
☆、第5章
“這孩子就是不懂事,平日裡我總教他穩重些,他就是不聽,全給他老子縱壞了。”
樓夫人對著太子將兒子一頓數落,說到傷心處更提了手帕拭淚:“我這當孃的苦心他一點也不能體諒。我是生怕他那副脾氣,若惹出什麼不能收拾的亂子來,我是年紀也大了,就只這麼一個兒子指望……”
賀蘭玉只微微笑,等她說完,末了道:“阿蠻自來是如此,夫人多費些心罷了,我雖教訓幾句,卻也是為的他好,你瞧他一身倔氣,現在不收收性子,將來還不知道得吃多少苦頭。”
樓夫人哎哎答應,對這位太子殿下是小心奉承,不敢有一分怠慢。回了家又斥責兒子,那樓阿蠻趴在床上聽他娘轉述了太子一番話,卻是大怒,登時火起道:“你去求他做什麼?他是你兒子還是我是你兒子凡事你都向他去說?你就會怕他!一個病秧子有什麼好怕的?要不是我們樓家他賀蘭氏哪能有今天,真當誰沒見過他們家先前什麼德性!”氣的他娘直要動手打他。
這話拐來拐去還是一字不差傳到了太子耳朵裡,賀蘭玉聽罷也只是一笑,並不計較。掩了口輕咳,他向身旁的侍臣庾純笑言道:“說到病,今年倒是下了好幾場雪,不知道小靈山的梅花開的如何了,近來忙都忘了。”
“永寧寺的惠明和尚前幾日才下了帖子,請殿下去閒敘。”
賀蘭玉頷首,接了庾純遞來的拜帖,閒閒掃了掃放下,靠著榻閉上眼,倦意上來,聲音便低弱難聞了。
“過幾日我就去拜會。”
他隱隱有些胸悶。天氣越來越冷,感覺自己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