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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你做的?”墨九瞪大眼,看怪物似的看他。

所謂“君子遠庖廚”,時下有身份的男人,可不會下廚。難道是她看錯了他,或者這個是舊時代的好男人?

不管為什麼,她對會做飯菜的人,都有好感,“不錯,真君子也。”

他不以為意地拂了拂袖口,又回答了她第二個問題,“蕭家在百餘年前,曾是釀酒世家。如今蕭氏也有釀酒,但所產的酒或叫蕭氏家釀,或叫梨花醉,都不再是‘梨觴’。只有一百年前陳釀在大梨樹下的那一窖,方叫‘梨觴’。百年變遷,梨觴已不多,每一罈都貴若黃金,普通人自然不知。”

墨九呵呵一聲,“你這個牛皮吹得真精彩,差點就騙住我了。既然這樣名貴,堪比黃金,蕭家又不缺銀子,為何獨獨給你吃?你以為你是誰啊?”

他中途並不插話,等她問質完,才安靜地望著她道:“蕭家的遠親,過來賀喜的。”

這個回答很有水平,偏了,又像沒偏。

墨九知道蕭家的三姑六婆遠近親戚很多,她入府這些日子,就沒有把他們記全過。或許他真是蕭家哪個比較得臉的親戚,這才討得了酒也未定?

這樣一想,她咽口唾沫,暗自決定為了吃,先放下智商好了。

“既然你盛情相邀,那我就勉為其難。”她也不怕在蕭家真會遇到什麼歹人,不再猶豫地踏上蓬舟。

那人很有風度地一手挑燈,一手虛扶住她,“請坐。”

望盯面前的男子,墨九想:若蕭六郎是一個禁慾系仙氣沖天疏冷偏執的壞男人,那這個傢伙就是一個溫和系沉穩端方君子如玉的好男人——當然,這個好與壞的界定,對她來說很簡單,因為蕭六郎並沒有告訴她蕭家有這樣的好酒。

墨九盤腿坐在船的這一頭,那人坐在船的那一頭,中間放了一張小木桌。桌上擺了用荷葉裹好的桂花肉,還有兩三個其他的下酒菜,兩隻碧綠的杯子盛滿了梨觴,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格外勾人。

“姑娘姓甚名誰?為何獨自在此?”那人為她斟一杯,問道。

“不好意思,我只是來吃喝的。”墨九很淡定,“說了不嘴短。”

他錯愕一瞬,輕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勉強,只細心為她夾菜斟酒。

大抵這就是美人兒的福利,可以引無數優秀的男子競折腰。

月下薄霧,湖上泛舟,墨九吃喝得很舒服。池中的荷花謝了,一些殘梗上掛著枯萎的花蕾垂下頭,碧綠碧綠的葉子在暗夜下像一張張黑褐色的綢布,亭子上大紅的燈籠,與府裡喜氣融為一體,水舟之間,波光淺淺,盪漾漣漪,風情怡人。

她不時點頭,很專心很認真在吃,不知他是誰,也不問他是誰,這樣的感覺很放鬆,“這梨觴果然香醇,是我吃過最好的酒。只可惜……”

她晃了晃酒罈,再嘆一聲,“見底了。”

“你還想喝?”他輕聲問。

墨九舔了舔嘴角,灑脫自在的樣兒,清純如稚子,又豔麗如妖狐,眼眸亮晶晶的像含了兩汪水波,帶著一種摧枯拉朽的風情看人,自己卻全然不知,只壓著嗓子追問:“可有法子再搞一罈?”

“有。”他答。

“那敢情好啊。”墨九驚喜。

他撥開空掉的酒罈,望一眼湖面上的月下水波,“你這樣大的膽子,就不怕我是壞人?”

“沒事啊。”墨九嚴肅臉,“剛好我也坑蒙拐騙,無惡不作。”

墨九雖然會坑蒙拐騙,卻從來沒有想到這樣尊貴雍容的男子,也會學人家去偷。

兩個悄悄下了船,沿著湖邊走到一個種滿梨樹的院落,偷偷潛了進去。

這個時節梨花早謝,梨子未熟,一顆顆青澀的果子掛在樹上,帶著一種青爽的果香兒,耽中梨樹枝繁葉茂,把院子襯得很是幽靜。一片梨樹之中有一條鋪了青臺的小徑,通往院落的最中間,壘有一個像祭臺似的青石圓壇,壇中生長著一顆三人合抱的巨大梨樹,非常壯觀。

墨九站在樹下抬頭望,“我還從未見過這樣大的梨樹,這得長多少年?”

他也看著梨樹,卻不答話,“天下梨樹,唯它第一。”

轉頭一瞥,墨九嘿嘿笑著,“別矯情了,酒在哪裡?”

他指了指面前的梨樹,“這便是梨觴的酒窖。每一年梨花開放的時候,蕭家人就會把新鮮的梨花采擷下來,風乾帶入酒窖,用以儲酒,增加梨觴的香醇,這梨觴已經陳了一百年,也享用了一百年的梨花相侍,故而,它叫著梨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