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採桑。命婦採桑也是有定數的,按照規矩,公主、三夫人(一品)、九嬪(二品)皆可採桑,外命婦中,只能由一品二人、二品一人、三品一人取桑。一品以上取五片,二品九片,三品十二片,一分一毫也不能亂。我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
出來了,反而更壓抑不了內心的渴望。如果真的能像那隻鳥一般——突然想到二十一世紀最流行的那一句,長翅膀的未必就是天使,也許是鳥人。其實鳥人也沒那麼糟糕,至少有翅膀,就不用困居一地。
“娘娘,都已經取好桑葉了,是否擺駕親蠶壇?”魚姑姑問道。我無言站起身,率先走向親蠶壇的方向。
先蠶壇上已經支立起明黃色幕帳,帳內供有先蠶神嫘祖的神位和畫像。那畫像上的人物線條清秀,眉目安詳,看技法好像魏晉時代的作品。供桌上擺放的祭品與採桑時所用的穀物不同,而是牛、羊、豬類的三牲祭品,旁邊還放著稻穀釀出來的酒。
按照規矩跪拜上香,然後將我採的桑葉用托盤盛好,端著獻在神位和畫像之前,再拜一次,蠶母取走桑葉,切碎餵給金絲籮筐裡蠕動著的蠶寶寶,儀式這才算完成。看著那些蠶寶寶,古代的女性還真堅強,至少比現代的城市女孩“抗蟲害”的多。記得當年上小學的時候,坐在我前面的那個女孩子就被男生惡作劇放在她文具盒裡的兩條小蠶嚇得“傾盆大雨”,老師怎麼勸也停不了。
其他的人還在分批地行禮,我便在尚儀的指引下先退出幕帳,從跪拜到喂蠶還要鬧上好長一陣子,皇后當然不用站在原地當擺設。親蠶壇後面有臨時搭建的行在,以供貴人們休息之用。我委實有些倦了,睏意湧了上來,我靠在榻上不自不覺便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過了下午,墊了點間食,魚姑姑就說時辰到了,緊接著便被架上了馬車。
哎,好容易出來一趟,連放風的時間都沒有便要回去了,真的有些鬱悶。
車駕出了桑林戒嚴的範圍上了官道,剛進了外城門,突然就停住了。我撩開紗簾向前看,只看到在內衛和驚雲騎圍著一個洞。這次親蠶禮的安保問題,皇帝非常重視,派出了三千驚雲騎護衛車隊,而我的個人保鏢則有三百名心腹內衛來擔任。
喧譁之中,淒厲的女聲非常明顯——
“冤枉啊,皇后娘娘,冤枉!”
暈,這個難道就是書上記載的“邀車駕”?不過通常“邀車駕”的物件不應該是皇上嗎?怎麼我這個皇后也有份兒?我有些好奇。現在還有誰這麼不要命,午門之前的“登聞鼓”好好的擺在那裡不去擂了告御狀,反而跑來玩這種高難度高風險,而且有“驚駕”之嫌的“攔路喊冤”?
“魚姑姑,你上前面去看看,到底是誰攔駕喊冤?問明白了真有不平之事,就帶她派人送她去擂‘登聞鼓’。”
“是!”魚姑姑應了一聲,下了車,在侍衛們的保護之下往前面去了。
這個喊冤的女人選擇時機的本事還真不一般。在看熱鬧的百姓聚集最多的地方,插進最鬆懈的佈防盲點——驚雲騎與內衛相接的地方。沒有高人指點,只怕做不到。這個渾水我是真的不想牽涉進去,可是如果放著不管,明天長安城的街頭巷議不一定什麼樣呢!就當她是尋常百姓,未必就真知道午門之前那面大鼓的用途,難得碰到我這個好心的皇后,為她指點迷津。
“怎麼還沒送走?”等了一會兒,魚姑姑回來了,但是那個圈兒還沒消失。
“娘娘,咱們這麼把她送走,可能會有不妥。”魚姑姑遲疑地說:“這是狀子,請您鳳覽。”
我展開那張狀子,長出了一口氣,此事果然棘手。若是真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此事屬實,我更應迴避。這人我不能見。讓內衛現在就帶她進宮交給皇上,警告她,若要保住自己的命,在見到皇上之前,千萬不要開口。”
“娘娘,這——妥當嗎?”
“姑姑,這件事已經不妥當不了了!”
我看著窗外,天氣依舊晴好,然而我的心底早已經是電閃雷鳴。如果這件事處理不好,也許會變成更大的風暴。
第二十一章
車駕直接到了鳳儀宮門口,就看到青青和疏影站在那裡。突然之間,我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得安心處便是吾鄉,這座華麗的宮室,還有這些關心我的人,已經慢慢可以使我安心了嗎?
我下了車,她們兩人便迎上來,見禮之後,青青拉著我,就要為我診脈。
“不要急,隨行的御醫也沒那麼不濟事,要診脈也要讓我進去之後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