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商從謹,也無法扭轉現在明顯的劣勢。
“你的斥候有沒有告訴你,在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到東側的時候,我命人在帳篷西側邊緣……挖了一道暗溝。”商從謹細細說給她聽,末了笑容染上幾分羞澀,想要模仿她得意洋洋的神情,又怕傷到十四歲統帥的自尊心,“我覺得應該沒有,畢竟那個時候,你正領著全軍繞遠路準備偷襲,不是麼?你想打我個措手不及,不願錯失機會,太沉不住氣,其實只要多潛伏一天,就能看出我營地周圍的不妥之處。”
葉央收起了匕首,沉默。
的確,她一直以來的進攻謀略都是猛烈為主,一連串攻擊打得敵人措手不及,連喘息的機會也無。習慣是到西疆的第一天就培養起來的,那時戰火正烈庫支還未退敗,她沒有潛伏等待的時間,只能拼了命去攻擊。
但這不是個好習慣,她的確栽了跟頭。
葉央計程車兵進攻時,有一部分因為跌進了暗溝而失去攻擊的先機,一步晚步步晚,如今才會落敗。
“現在的局面便是,我的人只剩不到二百,你的人全軍覆沒。”商從謹的髮絲散落幾縷,眼底映著駐地的火把和星光,和葉央是同樣的狼狽,“但你斬殺了我軍的主帥……這勝負怎麼算?”
如果是真正的戰爭,葉央接下來會被圍攻過來的敵軍殺死在籠子裡,但敵軍也因為群龍無首,接下來的一連序列動不會太順利。
“如果你能多等一天,發現我的破綻,現在就是完勝。”商從謹小心地瞧著她臉色,鼓勵道,“如果今天來偷襲我的人不是主帥,你照樣可以指揮你的人撤退或強攻,現在就是慘勝。”
其實如今的結果,絕對稱不上“輸”。戰時將領的存活至關重要,葉央解決了商從謹,防守一軍剩下再多的人,也是亂打一氣不成陣型,守不住雁冢關的。
只是……就像他說的,還能有更好的結局。
廝殺交戰的動靜漸漸小了下來,見勝負已定,葉央那一軍“戰死”計程車兵紛紛列隊,站在遠處等待主帥吩咐,商從謹的人也沉默地站在旁邊。
李校尉走上來,手裡拎著一根樹枝捅了下葉央的肩膀,示意她已經死亡,又去找籠子上大鎖的鑰匙,把這一對屍體翻出來。
“阿央,你先要學著當一個主帥,你要帶領的不是搏命的先鋒軍,而是像邱老將軍那樣的,手下不管損失了多少人,只要你還活著,就能指揮剩下的人扭轉局面。”商從謹往外走了幾步,看見葉央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又折回來催促她,“……嗯,改掉事必躬親的毛病。”
葉央這才回神,點了點頭,揚起一個笑臉,眼中不再有迷茫,“今日收穫頗多,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神策軍全員聽令!對戰結束!所有人在此地紮營,檢查傷勢修養精神,明早返回晉江城!”
沖天的篝火燃起來,眾士兵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圍坐在旁邊烤火吃乾糧。因為沒人拿開了刃的傢伙,倒真沒人受重傷,唯一比較嚴重的傷勢是崴了腳——從西側殺過來的時候,無意間跌落在暗溝裡造成的。
因為晚上沒有什麼事,大家休整一番紛紛睡去,照例留了值崗的人。商從謹差使閒人把他的帳篷上的氈布鋪好,依舊睡進了籠子裡。聶侍衛跟了進去,充作他的親兵。
葉央一直是自己睡的,就算她想要幾個親兵守護,會功夫的女子也找不到太多,別到最後不是別人保護她,而是她保護別人。
過了沒多久,營地徹底寂靜下來,只有值夜的將士對口令和走動的聲音。火把照不亮厚厚的氈布,但能從帳簾透進幾絲光來。葉央還沒休息,枕著手臂,看著浮動的微光出神,深邃的眉目輪廓在黑暗中隱隱約約。
她睡不著,不是因為和商從謹首戰沒佔多少便宜,而是認真地反思自己。
冒進,是現在最大的問題。葉央僅有的實戰經驗裡,打得都是“快仗”,必須速戰速決,缺乏了忍耐的經驗。這場模擬對戰中,明明對搶攻的時間沒有要求,她卻壓根兒沒有想到還能“等待”,繞到西側後第一時間發動了進攻。
葉央在黑暗中翻了個身,緩緩輸出一口氣。
好在功夫的較量結果是她略勝一籌,而且今後還有無限的時間可以用來成長,結果也不算太壞。
——住在鐵籠子裡的商從謹同樣沒睡,但不比葉央在反思自己。
他回憶的,是交手時雙方離得極近的那個瞬間。
葉央倒掛在上方,眼睛睜得很圓,和他錯臉而過呼吸相聞,非常非常近。若不是她丟掉了兵刃,商從謹就先握不住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