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豈不是把皇帝自己都算進去了!
“大約是流放。”商從謹沉吟後解答,“幾千壯丁若是處死,對我朝國力是不小的損失,殺不得,只能遠遠地打發他們去邊疆。”
有理有據的分析,可葉央想知道的並非此項,艱難地開口:“我是說……巧箏姐,她畢竟是裕王妃。”
“你想為王氏求情?”商從謹知道她們自小有交情,那幾年葉央在京中並無朋友,王巧箏是主動接近她的那一個。
迎著秋風,葉央的眼底倒映著一簇城門的火苗,搖頭道:“不,只是不想讓女子再承擔男子的過錯。”在東宮更衣一事,不管是王巧箏有意讓自己的裙子溼透,還是裕王謀算時也把她算了進去,她一個女人能做到的畢竟有限,這一場改朝換代的陰謀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她還記得,那一年王巧箏正逢待嫁年歲,臉通紅地要她去打聽未來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是葉央如此認為,不代表旁人也這麼想。
這讓王巧箏該怎麼辦?明明是無辜的,卻要和裕王一起被砍頭,或者流放?肅文侯又該如何自處?
“你還記不記得,時隔數年我們再次見面的契機?”葉央頓了頓,又道,“那個女人想騙馬販子的傳家寶,明明她不是主使,卻只有她受了罪——這不公平。”
半晌之後,商從謹還是沒有回應,葉央苦笑一聲,覺得自己和一個王爺談論女子應有的待遇,實在是瘋了。哪怕回家去和陳娘雲枝她們倒苦水,也比這樣好。
“……你說的對,很不公平。”不料商從謹點頭,回憶起那件事,一板一眼地附和她,“若你要幫王氏求情,不要擔心別的,我也會向父皇請求從寬處置。”
葉央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你沒騙我?為什麼?”
話一出口就知道純屬多餘,這麼長時間了,商從謹可以沉默,卻從來沒說謊騙過她——除了那次火藥存放出了問題,不留神炸燬半個冰窖後,強行解釋成火藥放得時間太久成了精,倒真沒隱瞞的地方。
“為什麼會幫王氏求情嗎?”商從謹比她還疑惑,“不是你說的麼,男子犯錯,不該由女人去頂罪嗎?世人皆傳商時妲己禍國,可我倒覺得,紂王的過錯比她大得多,若是明君,怎麼也不會把一切都推到旁人身上,就是這個道理。”
見他說得理所應當,葉央深深為自己的小肚雞腸慚愧了一把,又道:“可……大多數人還是覺得,殷商覆滅,過在妲己。”
“對了阿央,你覺得,為什麼你做將軍做的這麼好,依舊有人非議?”商從謹並未解釋,而是引了旁的話題,身下的坐騎不安分起來,原地踏了幾步,他勒住韁繩,正色望過來,“因為——你搶了原本屬於某個男子的位置。寧遠將軍若不是你,也會是旁人,不過落選的那個再不滿意,背後也只造謠幾句,可你既為女子,‘理當’歸於內院,他們就能正大光明地中傷於你,歸根結底,不過是怕更多的女子效仿,出來爭權奪利而已。”
世上不是男子就是女子,以葉央為首,又有從前的平陽公主和袁夫人,女人越能幹,男人就越覺得危險。
完全想不到,會在這裡,有這麼一個人看得如此透徹,尤其那人以男人的身份來為女子鳴不平。葉央目瞪口呆,追問道:“那你呢,你就不擔心自己的權力落在旁人手上?”
“我?我又不想當將軍,所以不存在什麼權力爭奪。”商從謹很無辜地一攤手,因為從來不想從別人那裡奪走什麼,所以眉宇格外坦蕩磊落,然後輕輕笑了起來,打趣道,“不過,若你哪天做出了更多的新式武器或者旁的什麼,或許我會覺得很忐忑呢!”
過了片刻,他收起笑臉,嘆息道:“在這方面,你做的比我強。我知道阿央曾經向父皇上過摺子,請求吸納一部分女子進入神策軍,擔負起糧草看管等後勤任務。世上婦人執掌中饋,所以丈夫才會以禮相待,可說到底,內院能施展的地方太小了。”
他直白地說出這點,更讓葉央覺得驚訝!原來世上還是有個人,能清楚看透她的目的。
葉央仔細分析過,別有用心的傢伙背地裡非議她,卻沒一個人敢站出來,當著她的面斥責,這很能說明問題。
歸根結底,不是葉央做得多麼出色,而是她有兵權,所以才沒人敢光明正大地上門招惹,激怒了葉央,可是會吃不了兜著走的——換句話說,若是統帥心頭不爽,兩萬神策軍出動,一人瞪那傢伙一眼,都能用目光殺死他。
但她一個人帶來的改變畢竟有限,所以要透過別的方式,讓女子不再是可有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