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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他也不知該不該勸,只好陪著葉央研究那張西疆的地圖,時不時偷眼看她。身量很高的少女,脊背筆直挺拔,頭髮亂蓬蓬的,唇上裂了一道口子,膚質細膩一眼就能瞧出她之前過的是多麼安逸富足的日子,不知道能不能適應西疆的艱苦。

葉央的心思顯然也不在地圖上,手指勾勾畫畫,在泥地寫出一串誰也看不懂的符號,半晌才回神,見李校尉手足無措地立在一旁,正好問幾個問題:“過了晉江城才到雁冢關,現在邱老將軍是退到晉江城了?”

“前方傳回的情報說尚未入城,鎮西軍還在城郊苦戰,但雁冢關一開,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承認失敗是件很不好受的事,李校尉如實回答的聲音低澀。大祁的軍隊並不弱,為什麼偏偏屢戰屢敗!

葉央應了聲,接著沉默。

燈油燃過一半,照著她的影子隱隱綽綽,李校尉終於沉不住氣,粗噶的嗓門壓低,輕聲提醒道:“葉……您該休息了,時候不早,明日還要行軍呢。”他還是覺得不能叫將軍很彆扭。

“啊,我不累。”葉央還未從入神的狀態恢復過來,隨口回答,把寫在泥地上的字一伸手抹了個乾淨,拍掉掌心的灰塵。

這種隨意的動作,讓李校尉覺得她和任何一個士兵都沒什麼區別,無形之間親近了許多,黝黑的臉上咧開一口白牙,笑道:“您長得很像葉駿將軍,都是貴氣的人,卻和我們差不多。”

話一出口李校尉就想抽自己一個嘴巴,什麼叫差不多?人家是一品國公家的,你是個六品校尉,差多了好麼!

“你是不是想說,我和那些貴族家的娘子不一樣?出身名門卻沒半點貴族的做派。”許是趕路太多腦子僵了,葉央剛剛想的問題始終是一團亂麻,乾脆和李校尉聊幾句換換腦子。

“哎,就是!”李校尉一句話,抹掉了葉央兩年為習慣大小姐生活而做出的努力。

果然不是那塊貴人料,跟人家學了多久也比不得正經世家出身的王巧箏,葉央苦笑著開口:“我也很納悶,為什麼呢。”

之前努力了那麼長時間,來說服自己已經是名門貴女,可從換上戎裝的那一刻,葉央才覺得自己真正活了過來,柔軟的綾羅只是她的面具,摘掉了也不覺得可惜,反倒更自由。從養尊處優的國公府過渡到睡泥地的軍帳,幾乎不需要時間她就適應了這種生活。儘管粗糙的布料刺的面板微微發疼,葉央卻從不放在心上。

隨意聊了幾句,李校尉又勸:“看您累得厲害,別還沒到雁冢關便撐不住了。”

葉央看了看準備好的床鋪,人家特意找出了最乾淨的一床被子,又勻出了一個墊子鋪在地上,覺得還是休息會兒比較好。

可算願意休息,李校尉跟完成了什麼任務一樣,在葉央大步過去和衣躺下的時候鬆了口氣,不好再逗留,起身告辭了。

“等等。”葉央就這麼閉眼睛躺著,叫住了李校尉,“五月十五雁冢關,是葉安南值夜嗎?”

“是。”李校尉背對她正準備踏出軍帳,回答得相當肯定,正因為庫支那天夜襲,而後上報給朝廷的公文要明確此類資訊,他才分外肯定。值夜的將士往往身先士卒,葉安南凶多吉少已是定論。

良久沒等到下文,李校尉微微側頭看向床鋪,發現滿臉倦色的葉央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只有垂在身側的手牢牢握拳,指甲嵌進掌心裡。

直到最近才知道,兩年前自西疆去京城時,葉央就是從晉江城出發的,在那裡她認識了商從謹,而晉江的源頭就在城外不遠,透過支流一路行水路到京城。

兩年後回來,平民戰亂後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徹底化為烏有,官道兩旁常常能看見逃難的人們,眼睛裡閃著警惕不安的光。

連續數日都未休息,葉央那一覺睡得很沉,三個時辰後精神滿滿,吃了一碗熱水泡開的胡餅,狼吞虎嚥跟吃家裡的山珍海味差不多速度,轆轆飢腸頓時得到滿足。

不過神策軍現存的糧草只夠支撐兩日左右,再不同鎮西軍匯合,得不到補給,還沒等開戰全軍就已陷入困境。

可是沒有封銜的新統率說了,還不要忙著支援鎮西軍。

“支援?你們兩千人支援幾萬人嗎?還是說有了一群曾經的猛將這場仗便不會輸?”收營前葉央立在全軍之首,顧盼間有種讓人臣服的魔力,“如果再拿起兵刃,你們保證會勝利嗎?”

眾將士面面相覷,明明葉央昨夜是鼓勵過他們的,怎麼睡了一宿又說起這些?不是在滅自己的威風嗎!

言語的力量是無窮的,可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