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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惹了他一身腥,簡直晦氣。斷歸斷了,這賠郝澄的銀子他一定得從寇氏挖出來。

贏了銀子,長了臉面。郝澄自然是歡喜,當天給江孟真這個大功臣做了一頓大餐。

酒酣飯飽之後,郝澄主動包攬了收拾殘局的家務,等著江孟真安安穩穩地在屋內睡了,她便背上了自個的小包裹。給江孟真留下了一張寫滿了字的布料,趁著月明星稀,夜黑風高,大半夜地跑路了。

江孟真這回確實幫她良多,可看他作為,郝澄卻更是心驚。對方怕是出身不凡,而她如今不過一介布衣。

江孟真會出現在山崖下頭本就蹊蹺,即便不被捲入什麼命案,萬一對方家人找上門來,覺得她影響了對方清名,她白撿的一條命豈不是又沒了。

她救了江孟真一回,伺候他這麼些日子,並不貪圖錢財,已然仁至義盡。只盼著對方念著她的好,萍水相逢一場,兩兩安好,莫要再多糾纏。

次日江孟真醒來,屋內還是那個擺設,昨日剩餘的飯菜還很貼心地擱在蒸籠中溫著,只是人不見了,郝澄的家當和身份文書也不見了。他的東西倒是分文未少,甚至連當初他數給郝澄的金葉子,都被她悉數還了回來。

看了布匹上的內容,他幾乎被氣笑了。窗外頭卻傳來咕咕的鴿子叫聲。微風吹過層層窗幔,幾隻鴿子撲簌著翅膀從外頭飛了進來。

一隻灰色的鴿子停在江孟真面前的桌子上,瞪著一雙可愛的綠豆眼瞧他。年輕的男人從它紅色的腿上取出信件。

短小的一張便箋,密密麻麻幾行蠅頭小楷:

吾弟恆之,汝以明心居士之名,所著《李英傳》在京城流傳甚廣,書坊此次收穫頗豐,更盼表弟早日出新作。我已安排戲班,將其排成大戲,不日便能為外祖父六十大壽上慶賀。

雖盼君安好,早日歸來,但汝所託之事已查出十之有六,與靜安王牽扯眾多,時下動盪,望暫留杏花村,少安毋躁。

此致

表姊冰心敬上

第016章

冰心是他那位表姐的表字,是沐親王的獨生女兒,出身比他更高,性子通透,但並不愛和他們這些沾親帶故的表弟表妹打交道。

後來她開辦書坊,又著書立傳,成了京城名人,便得了個稱號,冰心居士。

江孟真的表字是恆之,昔日為了能和這位表姊搭上話,便投其所好也寫了話本,還特地取了個明心居士的筆名。

江孟真學的東西極多,書是寫著玩玩,不過是拿來討巧搭話的工具。

沒料到後來倒真做出了點成績,不過他好言和這位表姐商量,就讓明心居士的真實身份一直保持神秘,以至於世人皆以為明心居士亦是女子。

這世間對男子要苛刻一些,覺得男子不入朝堂,沒有必要學那麼多。追捧明心居士的文人不少,但倘若身份曝光,譏諷之眾定然多於贊同者。

原本被讚譽的文筆細膩,也會被說成男兒家的膩膩歪歪,更何況他在京中名聲實在算不得好;這重身份便更加不能掀開了。

看完了信箋,江孟真便捻著紙條擱到搖曳的燭火之上。薄薄的紙張沾到微弱的燭火之上,淡黃色的火焰一下張開大口,火舌舔舐上紙條的尾部,片刻便吞噬了大半紙張,他方鬆了手,信箋便頃刻化成一小堆黑色菸灰。

郝澄雖說是書生,可先前為了安葬母父,值錢點的筆墨紙硯悉數給賣了。後來郝澄來了,也只用磨得細細的碳條代替筆墨,不用了的素色衣服代替宣紙,未曾購置過紙墨。

臨走前她還小氣了一把,扯了件破舊的衣裳,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堆。她寫的內容遠比江孟真這位表姐來的內容豐富,語氣也情真意切。

一個膽小怕事孤苦無依的弱書生形象躍然於紙上,不對,躍然於布上。可要說郝澄真是個膽子小的,那她對待牙行和那舅舅一事,就該忍氣吞聲,息事寧人。臨時跑路,不過是嫌棄他麻煩罷了。

郝澄的言語舉止早有跡象,他早該猜出她的心思,奈何昨日的米酒釀實在太過香甜,他多飲了幾杯,一時間睡得沉沉,連她半夜起身的動靜也不曾聽見。

他在火盆裡點了火,手指夾起那塊寫滿炭字的白布,懸在火盆上空,臨到落下去的時候,心念異動,又伸手將它撈了回來。

待到火盆火勢漸滅,他又摺好了那塊寫得密密麻麻的舊布,疊得整齊了擱在了先前郝澄趕他出來,給他準備的那個小包裹裡頭。

江孟真並不愛出來走動,所以這村上認識他的人並不多。他要想離開,也不會引起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