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頭就只寫了一句話:我意已決。
李師爺長嘆了口氣,既覺得可惜,又如釋重負,雖然這話還是感覺和沒說沒什麼區別,但拿著這紙條,好歹她能夠給頭上那位大人有個交代了。
送走了李師爺,郝澄又端了今天的膳食到房裡,北方天寒地凍的,她也沒做什麼特別的吃食,就下了自己臨時包好的一些餃子。
當然這地方不管它叫餃子,叫它凍耳,一般是冬至或者過年過節才包。不過家裡頭富裕,郝澄想包也不會管過不過節。兩大海碗冒著熱氣的水煮餃子被她端到房間裡頭去,江孟真正靠在被毛絨絨的套子抱起來的椅子上看那些資料。
郝澄喊了他一聲:“別看了,歇歇眼睛,先吃點東西。”
江孟真便起身來幫她把托盤上蘸料的小碟子放好,聞到香氣的郝敏也踢到身上的毛毯從床上爬下來,穿著毛絨絨的鞋子就蹭蹭蹭地到了桌子跟前,甜甜地道:“阿孃這個是什麼,我也要吃。”
“是凍耳,不過阿孃家裡叫著個餃子,這是水餃,還有蒸餃煎餃,不過你最近上火,不能吃煎的,明天早上我給你做蒸餃好不好?”
凡是郝澄手裡做出來的東西,都比那些廚子做的更符合郝敏的心意,她這個年紀,也聽不了完全懂自家孃親說的話,只想著自己有好東西吃,就拼命的點頭,然後對著碗裡那些看起來形狀很是漂亮的餃子流口水,軟綿綿地問:“我能吃一個嗎?”
郝澄教她教得很是懂禮貌,不管是拿人家東西,或者是吃什麼,都要先問一句:我能拿,能吃一個嗎?”要是大人說不行,她絕大多數時候再不情願,也不會哭鬧,總得來說還是相當乖巧。
郝澄失笑道:“你當然可以吃了,別說吃一個,吃十個都行。”
郝敏便也跟著笑起來,奶聲奶氣地重複道:“吃十個都行啊。”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那藍底白花的海碗裡冒著熱氣的餃子,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瞧她這饞貓樣子,江孟真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臉蛋,用調羹舀了一個白色的水餃上來,想著自己病還未好,又伸到郝澄面前:“你幫淼淼吹涼。”
郝澄小口地吹涼,等到估摸著她把餃子吹得不燙了,江孟真才把調羹收回來,遞到郝敏嘴邊。
小孩張大了嘴巴,啊嗚在大餃子上咬了一口,鮮嫩的湯汁便從咬破皮的地方流出來,香氣溢滿了整個屋子。這個餃子是三鮮餡的,肉是鮮嫩的豬肉,裡頭的蛋是郝澄切碎的蛋白,再加上那種新鮮的香菇絲,混合著湯汁,濃郁的香味讓人聞著都想流口水。
郝敏吧唧吧唧吃了半隻餃子,又一口咬掉剩下的餃子。又指著碗裡橙色餡的餃子道:“爹爹,淼淼要吃這個。”
郝澄做這餃子也是花了心思的,她在形狀上倒沒有標新立異,一個個做的都是金元寶形狀,沒下鍋前都可以立在桌子上,整齊地擺成一排,像是挺著大肚子的將軍。這些餃子下了鍋也十分飽滿,難得的是,雖然這些餃子都鼓鼓囊囊,但沒有一隻餃子是皮煮破了的。
藍底白花的青瓷大海碗,澄清的湯底上頭撒了綠色的蔥花,襯得這些在清湯中沉沉浮浮的胖餃子尤其可愛。
這些餃子不但可愛,顏色也是各異,白色的是普普通通的餃子,還有橙色綠色的,五顏六色的十分漂亮。
見江孟真遲疑,郝澄解釋道:“這些皮裡我加了青菜汁,胡蘿蔔汁之類的,都可以吃。淼淼不是不怎麼吃蔬菜嗎,我想著這樣她應該不會討厭。”
等到郝敏吃了第二個餃子,郝澄又用筷子夾了一個,蘸了蘸碗邊上用麻油、醋和醬油調製的調味料。
“你蘸點這個吃,有味道。這麻油是今年新榨的,醋是咱們府裡廚子釀的,嚐嚐看怎麼樣。”
這個年代好的地方在於各種材料都很真,沒有什麼汙染。麻油是今年的新芝麻熬出來的,一兩滴便覺得那香味秒不可聞。老陳醋也是用上好的糯米釀造的,據那個釀醋的廚子說,用的還是百年傳的老方子。醬油倒是街上一家老店買的,這年代沒有什麼化學新增劑,醬油都是黃豆加上手工製作,味道鮮美還不擔心健康問題。
考慮到江孟真生病不能吃辣的,郝澄還特地做了兩個碟子的蘸料,一個依著江孟真的口味多加了些醋,一個是她的,她往裡頭加了些自個做的辣醬。
江孟真嚐了一個,郝敏又跟著湊熱鬧,也要蘸醬吃。郝澄朝女兒搖頭:“爹爹生病了,你不可以和她一樣蘸一個碟子裡的調料。”
郝敏的小胖手指著另一個碟子:“那我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