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鄭卓一連提了幾個地兒寶茹都興致缺缺,鄭卓這才想想道:“不然咱們往北角上去,那兒倒是沒有什麼景緻之類,那兒是專門劃給西夷人開作坊的,我曾在外頭看過一回,和咱們的工藝全然不同。”
鄭卓是瞭解寶茹的,這種作坊之類一般婦人是絕不會有興趣,偏偏正對寶茹胃口,立刻眼睛閃亮亮道:“可是真的?真能行?人家那工藝也是要保密的罷,怎能咱們隨便過去。”
鄭卓既然確定了寶茹確實想去,就立刻叫了馬車,到了車上才道:“裡頭咱們看不見的,他們牆築的高,不過總有工藝是泉州已經傳開了的,或者只是看難得學走的。咱們只裝作是來泉州採買的商戶,就能看了。”
這是要裝作買貨的,進人家作坊裡瞧呢!寶茹第一回見鄭卓使這樣的小手段,一面覺得要去看這時候的國外高科技而興奮,一面又新奇鄭卓的這一點狡猾。
來到所謂的北角作坊區,饒是寶茹本身是後世來的,也已經十分驚詫了。這北角一帶全是外國人的作坊,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座造船廠和一座火炮廠,因為他們佔地最大,也在最中心的位置。特別是造船廠,將要完工的船隻桅杆高高支起,隔著圍牆也看的清清楚楚。
鄭卓只帶著寶茹往造船廠去——火炮廠是不要想了,這東西除了朝廷要,就是一些大海商和西夷人自己要了。鄭卓寶茹兩個生面孔絕對進不去,事實上就是大主顧也是進不去的。不過造船廠卻可以,雖然外國的造船術有獨到之處,但是這時候本國船也有自己的優勢。
況且造船行業,至少是這時候的造船行業,重點並不是技術保密。因為這是一個勞動密集且技術密集的產業,只有技術並沒有用。事實上,因為構件多而複雜,只是匆匆看一回也沒什麼用。
而且這可是要買船的船東啊,難道還不讓人家看一看你家船是怎麼造出來的麼?哪怕真有什麼不能看的,那麼大廠區,只要不讓人過去就是了。
果然鄭卓上前與那看門的說了一回,裡頭有人去通報,一會兒就有一個主事模樣的男子出來了。這男子應該是在中華居住許久了,寶茹看他衣服行動等都和漢人不大分別了。只是剃眉剪須,深眼高鼻,少見外國人的國人眼裡是古怪,落在寶茹眼裡,正是上輩子看多了的。
他旁邊還帶著助手和隨從,有外國人也有漢人。見了鄭卓和寶茹,雖然有些疑惑他們的年輕,但依舊是恭敬行禮。然後又驗看了湖州商會開出來的印信,確定兩個人是正經商人後,那疑惑也沒有了,不管兩人是不是太過年輕,總歸‘顧客就是上帝’麼。
進入船廠,不論什麼時候,重工業的體制總是會讓人覺得震撼。這時候的船廠自然不能和幾百年後的相比,但是寶茹看著這一切,作坊裡分了好幾個船塢,寶茹能辨別出好些機械,大大的絞盤、複雜的滑輪、槓桿和撬棍等組成的起重裝置,還有和傳送履帶功能一般的東西——這時候寶茹都成了‘土包子’了!
顯然新來的客人驚訝的樣子並不讓這些常常接待的人意外,他們應該是見得多了,只是問過他們感興趣的是二百料到四百料的貨船後,就只管帶著人往特定的船塢去看了。這是鄭卓和寶茹先商量好的,裝作是要買這個大小的船。
其實也不是裝作了,姚家一直租用車船行裡的船,不說租金了,只說每回都租不到好用的。這時候又有錢了,若不是家裡新開了‘甘味園’的生意,怕後續開拓市場、擴大產量的時候花錢太厲害的話,這時候已經要訂購船隻了。
不過考慮到湖州本地沒什麼造船業,大多也是要到太倉那一帶去下訂單——那兒的訂單都不知道排到哪裡去了。雖說今日是為了寶茹看西夷人船廠找的藉口,但是想到這些,兩人心中都是一動,乾脆就認真看一回船。就算他們是漢人,但是也不定要買漢人造的船麼。
寶茹有些著迷地看著船塢里正在舾裝的大船,不說別的,只看這艘船就比這時候最普遍的福船和廣船舷高很多,而且和寶茹常見的船隻使用硬帆不同,這是使用軟帆的。寶茹不懂工業和造船,還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桅杆繩索,以及船上已經裝好各種火炮,但並不明白其中含義,只是本能覺得厲害。
那個外國人的漢話說的不錯,但是為了防止詞不達意、交流障礙這種情況,是旁邊的一個漢人助手和鄭卓交流的,他操著一口泉州口音很重的官話道:“按著你們說的,並不出海,只是走河道和近海,所以危險很小,譬如這些火炮,大多都是可以不必裝的,當然如果您一定要,那就不說了。”
“總之可以做很多改動了,精簡掉不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