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流出這麼多汗。
簡直像是開啟了一個水龍頭一樣,清水永無止境的從面具底下流出來,嘩啦嘩啦的打在地上,很快匯成了一個小水窪。
守門人忽然輕飄飄的鬆開手,書生面具膝蓋一彎,重重跪在小水窪裡,水花飛濺到寧寧臉上,她連擦都忘了擦,膽寒的看著眼前的書生面具,不,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再叫他書生面具了。
他臉上的面具變了,從一張有些輕浮的書生臉,變成了一副痛苦的溺水臉,他雙手拼命撕扯著臉上的面具,可那張面具就像長在他臉上一樣,怎麼扯也扯不下來,就算他將臉在地上拼命砸,可也沒能砸破面具分毫,只有水越流越多,流在地上,如蛇一樣朝四面八方,朝寧寧腳下蜿蜒。
寧寧嚇得連連倒退,不敢讓那些水沾上自己的腳。
“我……咕嚕咕嚕……我錯了……”對面,書生面具已經爬回了守門人腳下,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饒了我,饒了我……咕嚕咕嚕……”
守門人對他的哀求無動於衷,他慢慢轉過頭來,雪白麵具下,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看著寧寧。
寧寧忽然打了個冷戰,然後轉身就跑。
“停車!停車!”抬手攔下一輛路過的計程車,她匆匆拉開車門,一邊報出自己的家庭住址,一邊坐了上去。
車子緩緩啟動,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不遠處,兩行燈籠在飄,像靈堂上的兩條白色喪幡,守門人立在喪幡下,遠遠的看著她。
寧寧慢慢回過頭來,低頭撐住自己的臉。
“不可能。”她低低道,“不可能是他……嗚……嘔……”
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前幾天的暈眩感又出現了,寧寧彎下腰,發出一陣痛苦的乾嘔聲。
“喂喂!你別吐車上!”司機急了,“我把車停路邊,你下去吐!”
艱難的抬起頭,寧寧對他說:“送,送我去第一醫院……”
話沒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幾個小時以後,市第一醫院。
病床上的寧寧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心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再次閉上眼睛。
“行了,別裝了。”崔紅梅一邊削著蘋果,一邊淡淡道,“我看見你睜眼了。”
寧寧無可奈何的張開眼:“你怎麼在這?”
“醫院打電話叫我來的。”崔紅梅把削好的蘋果放嘴裡咬了一口,這老太婆雖然一把年紀了,但身體比一些年輕人還要硬朗,牙口也好,咬起蘋果來咔咔直響,“錢是我墊的,一共三千塊,包括什麼胸透拉,心電圖拉,血脂檢查拉……”
“行行行,你把單子留下,回頭我打錢給你。”寧寧不想再聽她廢話。
“……不聽聽結果嗎?”崔紅梅說。
寧寧重新睜開眼,看向她。
崔紅梅手裡拿著一張體檢報告單,把檢測出來的數值一一報給她聽,最後淡淡道:“還有白細胞數值2800,差不多隻有正常人的一半,醫生問我你是做什麼的?是不是長期從事放射性工作。”
她抬頭看向寧寧,笑著說:“怎麼樣?是不是聽起來很耳熟?”
寧寧躺在床上,呆呆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熟悉,怎麼不熟悉?
媽媽第一次進醫院的時候,得到的也是這樣一份體檢結果,白細胞數值完全相同,其他誤差只在個位數之間!
“先是你媽,然後是你。”崔紅梅狠狠咬了一口蘋果,口齒不清的說,“你們兩個到底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寧寧還是呆呆看著天花板。
“……我很想跟人傾訴,但傾訴物件不包括你。”過了一會,她慢慢轉過頭來,“為什麼你要那麼對媽媽?”
崔紅梅慢慢停止咀嚼,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你太可怕了,比陌生人還要可怕。”寧寧盯著她,“媽媽對你那麼好,你要什麼她都給你,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麼德行,可她從來沒說過你一句不好,不要說外人了,我都覺得她這樣有點傻……你呢?你又對她做了什麼?”
“陌生人。”崔紅梅慢慢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忽然冷笑道,“你又確定她是真的嗎?”
寧寧愣了愣。
崔紅梅停頓片刻,雙目一垂:“……她真的是我女兒嗎?”
“……你什麼意思?”寧寧問。
“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崔紅梅低頭喃喃,也不知道她回憶起了什麼,目光裡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