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起,周春亮每天都沒有清醒的時候了。因為一直是周陽伺候他,周家其他人根本就沒發現這個情況。
可週陽每天要去生產隊,回來就看見周春亮在沉睡,問妹妹,周晚晚不是說他自個起來吃飯上廁所了,就是說他剛睡著。
周陽對妹妹的話深信不疑,幾天都沒動周春亮一下。
周晚晚要不是不想自己手裡有人命,她是真想就讓周春亮就這麼睡過去得了。
到了二月二,薛水芹那邊有了動靜,楊大腳送來了二十塊錢,說是薛水芹給周春亮看病用的。誰都知道,薛水芹這是用這些錢來談條件,急著結婚呢。
周老太太為了錢也得趕緊讓他們結婚,趕忙把日子定在了二月初四。至於周春亮一直昏睡,周老太太根本不在乎,真死了就讓薛水芹給她兒子守寡!她自個要嫁的,能怨誰?
“這咋這麼著急?明知道家裡有個沒出月子的,就不能等幾天再過門?這是要折騰死我咋地?”沈玉芬現在看老周家誰都不順眼,對這個削尖了腦袋往周家鑽的未來三嫂更是看不起。
“她這眼裡是沒有我這個妯娌了,那也別怪我不給她做臉!到時候我可不下地,她孃家人也別從我這屋走,這坐月子呢,哪能人來人往地,再嚇著我兒子,他們賠不起!”沈玉芬怨恨地看了一眼周春來,也不指望他幫著自己做什麼了,直接讓他去大高屯,二月初四把她三個弟弟都叫來。
王鳳英對周春亮的婚禮更是恨得牙根癢癢,拿她男人的錢娶媳婦,也不怕媳婦娶進門沒那個福氣消受!
周春亮不死是阻止不了薛水芹嫁過來了,周陽又開始為他的病著急,周晚晚只好讓他醒了。
折騰了這麼一大圈,薛水芹還是要進門,這就是前世今生躲不開的孽緣吧?周晚晚苦笑。
不過她也不怕,既然薛水芹最終還是得來到他們兄妹面前噁心他們,那她也就絕不會對她手軟了。
二月初四,薛水芹夾著一個小布包,領著王梅花,不。現在已經改名叫周梅花了,嫁到了周家。周梅花的臉上還貼著一塊紗布,那是雪花一腳蹬出來的大口子,衛生所的大夫說。好在周梅花年紀小,傷口癒合的好的話,養幾年基本不會留下疤,要是再大一點,臉就毀了。
薛水芹恨得直咬牙。周家這幾個小崽子,第一回見面就對她閨女使壞,這以後要是不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地,那她在周家的日子就不能好過了。所以這些天,薛水芹除了操心趕緊出嫁的事,就是琢摸著怎麼收拾周陽幾個。
薛水芹孃家人裡只有她姐姐一個人來送親,他姐夫因為上次李鎖柱受傷,說啥也不肯帶著孩子們來送她了。她的哥哥嫂子更是面都不露,一個寡婦再嫁,還這麼著急忙慌地。他們嫌丟人!
因為周春亮身體不好,也沒去馬場屯接他們,三個人就這樣孤零零地走了二十里地來到了三家屯。
一進屯子,一群六七歲的小孩就圍了上來。
“拖油瓶,不爭氣,
娘改嫁,乾著急,
後爹打得你牙滿地!”
又響亮又整齊的順口溜圍著他們唱了一遍又一遍,泥裡土裡打滾的淘小子,頑皮得狠。薛麥穗用土坷垃打都打不走。
周梅花又怕又害臊,再被“後爹打得牙滿地”一嚇唬,哇地就哭了起來。
薛水芹再也忍不住,站在當街對著這群淘小子就開罵。她這一罵,可桶了馬蜂窩,早就準備好的土坷垃、驢糞球、將化未化沾滿泥水的冰塊雪塊齊齊向他們砸來,三個人躲都躲不開,一會兒的功夫就滿身又是泥又是糞,狼狽極了。
“狠後媽。不要臉,
耗子咬到肚臍眼,
不敢喊,咬得慘,
不敢醫,就生蛆,
咬稀爛,嘰裡哇啦瞎叫喚!”
罵完拖油瓶又罵後媽,這群淘小子很明顯是有備而來。
薛水芹三個沒有辦法,這群孩子打又打不走,罵也沒他們聲兒大,只能一路被他們圍著,一邊躲著時不時襲來的土坷、糞蛋子,一邊聽著他們就沒停過的順口溜。
周春亮結婚,本來就沒打算辦酒席,只請了媒人楊大腳和前後院的幾個老人,算是賓客,也算是個見證人,屯子裡其他的人雖然知道信兒,也都沒去看熱鬧。一個壞分子家的狗崽子娶個二婚頭的寡婦,有啥好看的,再觸了黴頭!
可這群孩子這樣一鬧騰,屯子裡的人陸陸續續地都出來看熱鬧了。剛開始化雪,地裡沒啥活,一家也就一兩個人在生產隊幹零活,其他人都在家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