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釉不甘心地還想再勸說一句,又懼於帛堯喜怒無常的脾性,她轉而望向初六,後者緊緊皺眉搖了搖頭。
初六將她送出門,忍釉止不住小聲地跟他嘀咕,“你說屋裡那位到底會不會去看華妃娘娘呀?你一會兒進去,再幫著多勸幾句。”
“我說的話,小帛爺他什麼時候聽過呀?”初六搖搖頭,“這事兒,原本只有一個人能勸得動,如貴人心軟,眼見著華妃娘娘還剩最後一口氣,肯定會勸動小帛爺去一趟慎刑司,結果反而被罪魁禍首害得在永壽宮禁足呢。要咱家說,這華妃娘娘就不該將所有的事都做絕,不給自己留一絲餘地。”
忍釉閉上眼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還有設麼用。得了,我回了,你能勸,就儘量幫著勸幾句罷。到底當初,也是華妃娘娘選了你去跟著小帛爺,也算她於你有恩呢。”
初六點點頭,“知道了。”
他將忍釉送出去,再回到內室,見那位還是他出去時的樣子。
初六知道這事不好開口,他瞄了一眼遠處的西洋鍾,還是試探著狀似無意道了一句,“小帛爺,就快酉時了。”
忍釉說,華妃會等到他戌時。只剩下一個多時辰了,也不知剩下的這點時間,人還能不能改變心意。
“取我的斗篷來。”帛堯道。
“取,取斗篷?”初六有些意外,難不成是……
“小帛爺,您的意思是?”
帛堯轉回身,淡淡地看向他:“你裝什麼糊塗。去一趟慎刑司。”
在初六不可思議的注視下,他在床榻邊傾下身開始動手穿靴子,面上寡淡的表情讓人看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
侯佳香瑩,她就要從這個世上消失了。
從潛邸開始,到入了宮,她陪在他身邊十餘年,就像是他的一個影子。在認識鈕祜祿繡玥以前,他的世界裡就只有這一個同樣身體病弱又心性冷清的人相伴。
如今,無論何時何地都跟隨著他的那個影子,即將從他的世界被剝離。
他一直想要逃避,只要沒有親眼看見她離去,他就可以不相信,還可以幻想她其實並沒有離開,或許在某一天,她還會言笑晏晏地忽然出現在他眼前。
他和她果然都是一類人,都想要為自己編織一個夢,她想要帶著他的夢離去,那便遂了她的願罷。
帛堯趕到慎刑司,是酉時一刻。
初六鬆了口氣,比原本約定的時間早了將近一個時辰,他笑笑,華妃娘娘應該可以安心地走了。
“奴才在外面守著,慎刑司裡邊已經打過招呼,她們知道您只是去見見華妃,不會阻攔的。”
帛堯應了一聲,走進了慎刑司。裡面見到有人進來,便迎上去,他瞧著帛堯以斗篷遮住臉,就清楚了幾分,悄聲道:“可是來見華妃的?”
帛堯點點頭。“我來見她。”
那人“哦”了一聲,隨後道:“不巧呢,您來晚了,華妃娘娘在半刻鐘之前薨了。”
“內務府的已經動手將屍身移出去了。”
那人接著又補充了幾句,說了許多話,帛堯一個字都沒聽到。
天旋地轉之間,他彷彿又看到了華妃的臉,十三歲剛入王府的她,跟誰也不說話,有一天,忽然偷偷地塞給他一朵紫色的牽牛花。
初六不知何時從外面衝了進來,大聲地喚他,他卻覺得那聲音越來越遠,反而是華妃的聲音無比清晰地響徹腦海。
“我好像懂了。”她最後朝他笑笑,“那我不再等了……”
天亮的時候,忍釉端著碗參粥進來,“娘娘,您多少吃一點罷,華妃娘娘的後事安排一切從簡,奴婢知道您心裡不痛快,可到底還是按著妃位的規制來辦的,若再拖延幾天,皇上一旦下令廢妃,侯佳氏滿門榮耀可就全毀了。”
諴妃一手支著額頭,閉著眼睛,“養心殿和儲秀宮聽說了華妃的事,有什麼反應?”
忍釉無精打采地低下頭,“還能有什麼反應,皇上昨夜進了永壽宮就沒再出來,咱們連失了蘭貴人和華妃娘娘兩條人命,華妃娘娘前番所做的一切,看眼下這情形,恐怕全都白費了。”
諴妃抬起頭,嗔道“皇上就這樣放不下那個狐媚子?如貴人偷服避子湯藥是犯了大罪,前朝後宮都不會放過她,憑她掉幾滴眼淚,撒嬌幾聲,皇上就想這樣一筆勾銷嗎?本宮——”
她說到一半,想起自己對帛堯的承諾,氣勢又弱了下去,“本宮答應過堯兒,這是最後一回對付鈕祜祿繡玥,”她無奈地擺擺手,“得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