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她風光的那一陣子;終究也是因自己而變成這樣。
杜常在在永和宮一連站等了七日,可這道門裡的主人始終對她閉門不見。一絲鬆動的跡象也沒有。
她只是個卑微宮婢出身,在這偌大的紫禁皇城裡,她不是諴妃的人;又得不到聖上的注意,無權無勢,無孃家,不依靠帛堯,還能依靠誰呢。
只有帛堯當靠山才使得她在後宮中翻身成了主子,有了一席之地。現在滿宮都知道她被棄如敝履,六宮中人誰還肯將她放心上,奴才們看她的眼神都是滿心的不屑一顧。
繡玥默默瞧了一眼杜常在,越過她,走到門前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裡面聽到些響動,一個小太監迅速開了門,急著道:“是瑩娘娘嗎?小帛爺又不好了!”
繡玥一眼便認出這個小太監,上回就是這個小太監給她開的門,他一直貼身跟在帛堯身邊,應該是帛堯的心腹。
她客套地笑笑,“是我呀,公公。我聽說小帛爺病了,過來瞧瞧。”
小太監見到是繡玥在門前站著,神色異樣,似乎有許多話要脫口而出,卻還有說不出口的踟躕。
他不說話,繡玥先笑著套近乎道:“還不知這位公公如何稱呼呀?”
“不敢,”小太監沒什麼好臉色,哼裡哼氣的:“奴才初六。”
“六公公,”繡玥向裡面望去,又壓低聲音:“我聽說。。。。。。總管病了,今日在儲秀宮也沒見到,可是真的舊病發作了嗎。”
初六滿不高興地瞥了她一眼,盯著地面道:“我們小帛爺是副首領,平時才不管儲秀宮的這些鎖事呢,二阿哥在宮裡的時候才會陪著。哪能時時由你瞧著。再說了,小帛爺前些日子。。。。。。遭了禍,又聽了你。。。。。。在宮中那些破事,身子大不如前了,如今整日一個人跑去園子,一待就是一天,連我都給遣回來了不許跟著,冰雪連天的,這人還好得了嗎?”
他說完,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繡玥。
本來小帛爺苦於數年的疾病折磨,都已經打算狠心給自己一個了斷,可偏偏有這個女人絞盡腦汁,透過杜氏的手給他治病,給了小帛爺一絲曙光,現在她又把它全部澆滅。
繡玥不知為何初六看她的目光十分不友善,既然帛堯不在住所,她也沒必要在這停留,她看了一眼遠處的杜常在,對初六和氣道:“既然小帛爺不在,我們也不打擾了,告辭,六公公。”
她對寶燕道:“走吧。”
走遠了一些,繡玥低聲道:“這附近的園子,你都摸熟了罷。”
寶燕自然點點頭。
繡玥轉回頭,“那咱們先去人最少的那處看看。”
兩個人在御花園裡四處找尋,深冬時節,參天樹木凋零了不少,繡玥本就是衝著最偏僻的地方去的,可是找了兩圈,才在一片假山與假山層疊之間,找到了上面坐著的那個形單影隻的身影。
日薄西山,寒風刺骨。遠遠的,帛堯穿著件單衣坐在假山上面,風吹鼓了他的袖口,貫穿了身上單薄的衣裳,他只一動不動望著對面不遠處的那棵樹,那棵樹的葉子皆俱凋零,只餘乾枯的樹幹,被肆虐的狂風吹斷了一截樹枝,殘存的枝幹搖搖晃晃,再被吹斷。
他發白的臉色如同一張紙一樣,該已坐了很久很久。靜靜無言盯著那棵樹。
一瞬間,繡玥忽然想起自己六歲寄養在善府的時候,也經常會一個人偷偷跑出去抹眼淚,舔傷口,然後心如死灰地盯著那黃昏的日落,痴痴地望著,眼睜睜瞧著那微薄的光線完全被黑夜吞噬。
就如同他此刻等著那棵樹,最終枝葉殘破凋零。
“小帛爺!”
初六在後面嚇得兩條腿都哆嗦了,這冰天雪地的,小帛爺的心症都已重到了病危的地步,他卻原來拋開所有人,在這刺骨的寒風中一坐就是大半天?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說著話初六就要慌亂爬上去扶自家首領下來,可他剛手腳並用爬上了一步,就被帛堯腥紅的眼神嚇退了,“滾!”
初六嚇得一哆嗦,從假山上滑溜了下去,身側卻有個纖細影子已經踏了上去,繡玥一條腿半跪在地上,將自己身上披著的斗篷胡亂用力扯了兩下,脫下來圍在身前凍僵的人身上,在兩手圍住帛堯的一瞬間,觸到他的後背,自己竟猝不及防凍得哆嗦了一下。
體間傳來的寒冷讓她心驚,他是在這裡吹了多久的冷風寒氣?
原來他不光是虐打宮人、對別人狠毒、對自己竟然都能下如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