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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鄭士麒你個混賬,枉老爺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
鄭士麒先是古怪地笑,最後笑臉一收:“不薄?當眾讓我難堪是對我不薄,阻我官路擋我財路是對我不薄,真是好一個待我不薄!老夫人,趁著本督念著舊情還有那麼些耐心,勸你最好還是快把東西交出來,否則今日李家人誰都別想活著走出這座大宅院!”說完,兩排的衛兵便嘩啦啦地舉起揹著的□□,槍口對著李家眾人。
莫姨奶奶哆嗦道:“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若是這宅邸你儘管拿走便是了!”
鄭士麒得意地挑眉:“果然,還是姨娘明事理,本督也不跟你們兜圈子了!當今的總統下令,要在皖地修建一條往北平輸送軍糧的鐵路,可好巧不巧的是,你們這李家大宅擋了我們修路的道。李老夫人應當明白,本督這麼說,可不是在跟你討價還價!把宅子騰出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家老小一條活路。”
趙氏眼含嘲諷:“便是不給,你們這群人如今不也正是把我李府拆得七七八八了嗎?鄭士麒,你到底想要什麼就直說吧!”
鄭士麒嗤地笑了一聲:“既然開啟天窗說亮話,那本督也不繞圈子就直說了!世人都傳李公富家天下,想來也是,風光佔盡清廷六十餘載,死後留下的肯定也不止這宅子和田地吧!督軍府最近手頭緊了些,老夫人若是真的明事理知進退,應當知道該如何做吧?”
那少年副官自打進了這宗祠便一直懶懶散散地靠著柱子,此時聽到都統這樣說,少年猛地抬起眼,一雙薄涼的單眼皮裡閃過一抹精光,卻扣著高傲不屑的味道。
趙氏先是低頭冷笑,後來笑聲漸大,最後竟也收不住地放聲大笑。鄭士麒一陣羞惱:“老太婆你笑什麼?!”只見趙氏停下笑朝他招了招手,鄭士麒將信將疑走過去,卻不想趙氏伸頭就往他軍裝上啐了一口:“鄭士麒你想都別想!”
“你!”鄭士麒惱羞成怒地揪著趙氏的衣領,“死老太婆你簡直不知好歹!”
趙氏梗著脖子,怒目而威:“我不妨告訴你,我家老爺留下的東西我便是白白給那販夫走卒給百姓賤民,都不會給你!”
鄭士麒連說了三個好字,甩開她:“老賊婆你骨頭硬,我倒是要看看你心腸有多硬!把李府所有人給我抓起來挨個槍斃,什麼時候賊老婆子肯說話,什麼時候再停槍火!”說罷,那些士兵按照他的命令去抓逃竄的人,槍聲叫聲混亂成一片漩渦風暴,但看到李家人挨個被槍決,宅院外圍觀的鎮民竟然開始叫好。
鄭士麒撇過頭便瞧見曾氏,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貪婪的笑,箭步上前抓住曾氏的胳膊:“多年前,我便聽說仲彭兄娶了貌美無比的曾家閨秀,恐怕就是你吧!可惜啊,仲彭兄沒這個福分消受這美人之恩,那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不如跟了本督日日快活,總比在這裡陪著一幫死老太婆當個寡婦強!”
“你!請你放尊重些!”曾氏使勁掙脫著他的桎梏,臉上半絲血色也無,越發襯得眉眼漆黑。趙氏兩眼通紅,手裡柺杖朝他狠狠打去:“畜生!鄭士麒,你這個畜生!”
“死老婆子!”鄭士麒吃痛,罵了一句猛地抬手一槍打在趙氏身上,打了一槍似乎還不解氣,換鏜接連打了十幾槍直到趙氏沒了氣才停了下來!
曾氏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趙氏痛哭叫到:“娘!”女子一把拔出髮髻上的銀簪子狠狠地朝鄭士麒的手扎去,一下子戳出極深的血洞。鄭士麒疼得大叫一聲,趁著他吃痛的功夫,曾氏轉身提起裙角向外奔去。“快!抓住她,不要傷了她,要活的!”鄭士麒抱著流血的手疼得大叫。
曾氏跑到院子中央,幾名士兵攔著她擋住去路。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曾氏兩隻手便被兩名士兵扭在身後無法動彈。“你們放開我!”曾氏死命掙扎地叫道,“你們放開我!”
“娘——”躲在井底下的君閒啞著聲音哭道。
女孩連忙捂住弟弟的嘴巴,鹹澀的水澤從她的眼窩落下。落旌緊緊地抱著君閒,幾絲月光從尚未合攏的石頭縫裡鑽進來,灑在他們身上,帶著對人世的絕望。
“賣國賊,死的好,死得乾淨!”
“這種賣了國家當了帝國主義走狗的家族,人人得而誅之!”
“都是報應!沒了晚清的庇佑便是喪家之犬了!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不得好死……”
井壁上結著厚厚的青苔,空氣都沾著潮溼的意味,水澤透出的寒氣直鑽人骨頭。然而這一切,都比不過外面的槍聲、痛苦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