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渡眼神瞟過元夕拿在手裡的一隻青粽,心不在焉地答道:“你就只想著玩,昨日佛堂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我和爹忙了一天才把那些宗親安頓好,還要封住那些和尚的嘴,你以為各個都像你這麼清閒。”
想起昨日佛堂之事,蕭芷萱的眼神黯了黯,道:“其實夫人她也挺可憐的……”話音未落,就被蕭渡一瞪,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得話,連忙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只聽蕭渡道:“記住!平日可以胡鬧,長輩的事不要隨意議論。”
此時,元夕終於慢條斯理將一條條粽皮全部剝完,笑著將又白又糯的香粽遞到蕭芷萱嘴邊,道:“李嬤嬤和我說,裡面加了桂花,快嘗下味道如何。”蕭芷萱剛捱了訓,此刻聞到香氣,又眉開眼笑了起來,剛把粽子接在手裡,就感覺旁邊有一道帶著怨念的目光斜斜射來,蕭芷萱眼珠一轉,得意仰起頭將粽子往往嘴裡一塞,道:“嫂嫂剝粽子就是好吃。”
蕭渡狠狠瞪她一眼,黑著臉將頭偏向窗外,元夕愣了半天才明白髮生了什麼,連忙又剝一個粽子遞給蕭渡,誰知蕭渡望也不望一眼,只冷冷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歡吃甜膩的。”元夕想了想,只當他是真不愛吃,便“哦”了一聲放進自己嘴裡。誰知口中的粽子還嚥下,就被他帶著怒意的目光死死盯住,元夕眨了眨眼,這粽子算是吃不下去了,但她實在不明白,到底是怎麼招惹了他。
窗外疾馳的駿馬不知車內的微妙心事,腳步不停地駛到了京城最有名的玉泉湖畔。幾人還未下車,就聽見湖面傳來震天的鼓聲與喝彩聲,十幾艘彩繪的龍船,隨著著鼓點的節奏,在湖水中駛出一道道白浪。
湖面上彩舸爭流,兩邊岸上則擠滿了沸騰的百姓,他們興奮地高喊,揮著手為船上的槳手助威。但在距湖岸最近的地方卻留了一大片空地,地上搭了許多涼棚,棚上扯著厚厚的幔簾,供富家公子、小姐們在此歇息觀看。
蕭芷萱立即被這氣氛所感染,拉著元夕地手蹦下車來,急匆匆走向插著“蕭”字小旗的涼棚,回過頭,卻發現蕭渡板著一張臉不緊不慢跟在後面。
她於是抿嘴偷笑,又跳回蕭渡身邊,在他輕聲耳邊道:“我知道嫂嫂昨日做了幾根合歡彩索,我方才去找她時,特地留了心見她帶了出來,那一定是等著送給你的。好了好了,現在總該高興了吧。”
蕭渡輕哼一聲,道:“幾根破繩子,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但臉色卻不自主緩和了下來,腳步也不由變快了些,蕭芷萱暗地做了個鬼臉,挽著他的手開心地朝元夕走去。
一行人走入涼棚之內,棚內早背好了茶果,只見眼前的競渡正到了激烈之時,坐於船首的吹鼓手賣力的撞鑼擂鼓,耳邊的吶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頭系紅布的槳手們劃得興起,紛紛脫下外衣,露出精壯黝黑的上身,汗水自肌肉上滴滴淌下,襯著身旁不斷翻飛的白浪,顯得格外養眼。
岸邊的世家小姐們哪裡見過這般場面,紛紛發出驚呼,有些連忙掩面轉身,有些膽大的雖是低頭含羞,卻忍不住睜大了眼,想要趁熱鬧看個夠本。
蕭渡他們所在的位置離船最近,看得也就愈發清楚,他一見這場面,連忙回過頭看身邊的元夕,果然見她正目不轉睛,十分坦然地盯著那些漢子猛看,心中愈發不是滋味,將茶盞猛地朝桌上一放,道:“出去透透氣!”
元夕正看得入神,突然被蕭芷萱扯了扯衣袖,回過頭,就看見自家相公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聽蕭渡又道:“有什麼好看得,隨我出去走走。”
元夕雖極不情願錯過這難得的熱鬧場面,但見蕭渡臉色不好,只得認命地隨他走了出去。誰知剛一出涼棚,就看見不遠處另一座棚外,有幾人穿著月白綢衣,戴著紗帽方巾,正對著競渡場面吟詩作賦,其中一人轉過頭來,見到他們似是有些吃驚,隨即又掛了笑,遙遙一揖,道:“侯爺,夫人,想不到田莊一別,今日又有緣相見。”
蕭渡卻笑不出來了,他皺起眉頭朝裡面喊道:“這位置是誰選得!”
一名小廝不知發生何事,便迎上來得意道:“是小的一早就來佔得,這裡看競渡可是最清楚得了,不知侯爺覺得如何?”蕭渡回頭瞟了他一眼,冷冷道:“回去後,自己領杖二十!”
那小廝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張開的嘴來不及合上,只化作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古怪表情。當他愁眉苦臉地琢磨著,到底哪裡出錯得罪了這位侯爺時,宣遠侯府內,蕭雲敬正推開一扇房門朝內走去。屋內趙夫人一聽聲響,連忙站起緊張地理了理衣衫,走到門邊將他迎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