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芊慌忙掉頭縮頸,與眾女眷一道離開。
沈惟欽皺眉,目中厭色一劃而過。
兩批見面禮分送下去,陸聽芝拉著陸聽芊在後院四處串門。
等串到陸聽溪這邊,見這小堂妹屋裡堆滿了各色擺件配飾,驚問她哪兒來這麼些好東西。
陸聽溪道:“內中好些是我從前的舊物,都是素日堆在手邊的。正好趁著今日歸置禮物,一併打整打整。”
陸聽芊小心翼翼打量陸聽溪的書房。
進門即可見一扇黃花梨博古紋畫屏,前置畫案,案上畫具一應俱全,後置黃地粉彩梅花繡墩。書案上擺一高逾一尺的紫金釉大卷缸,內裡散放幾幅書翰字畫。架閣上銅胎掐絲的玉壺春瓶在菩提葉花窗透入的天光之下,流溢如玉潤色。
非但有文人書房醉意書畫的格調,還滿盈女兒家的柔婉幽懷。
因要練畫,陸聽溪自小就有自己的書房。陸聽溪天分極高,又勤勉好學,總角之年便才名遠播,還有人慕名上門求畫。
女子遲早嫁人,識得幾字能掌家便是了,陸聽芊其實無法理解這個堂妹為何要多耗工夫習畫。她只是羨慕陸聽溪會佈置,她一踏入這書房就眼前一亮,具體哪裡精妙也說不出,只是覺得處處透著舒雅。
她若有這等玲瓏七竅心,必是全放在穿衣打扮上。
陸聽芊忽然瞧見陸聽溪手裡一個頗為精巧的匣子,上前時,正巧陸聽溪將之擱到了書案上,便隨手撈來開啟:“這裡頭裝的是……”
一枚透雕蟠螭的出廓玉璧呈現眼前。
玉璧用的是秋葵黃玉石,色澤柔潤,玉璧廓外兩側、內環各雕一隻蟠螭。出廓玉璧乃璧中珍品,更難得的是,此玉璧上竟有古玉方有的沁色。
“真好看!淘淘,這沁色可有說頭?”陸聽芊拿起玉璧端詳。
“這沁色喚作‘澄潭水蒼’,”陸聽溪一頓,將玉璧重新納入匣中,“這玉璧形制雖是漢代的,但實則不過一枚仿古玉璧,那沁色是匠人做上去的。”
陸聽芊本還想借來看看,見陸聽溪徑直收起,倒不好開口,只心裡仍惦記那玉璧,又引頸,巴巴看了眼盛玉璧的匣子。
她覺著有些怪異,這樣別緻的玉璧,她怎從未見陸聽溪佩戴過?陸聽溪也彷彿並不想拿給她看。
陸聽芊行四,不似陸聽芝那樣活潑,陸聽芝和陸聽溪閒磕牙時,她只是坐在一旁聽著。
陸聽芝說起了孔綸到訪之事。
據她講,孔綸此番是來為劉氏說情的。
“我聽我娘說,二伯母必是請了孃家人去侯府那頭說項,不然永定侯府那邊都跟二伯母那頭不親了,怎會讓自家世子來為二伯母講情。咱們那位隔房的孔表哥還帶了禮來,顯是為二伯母賠罪的。”
孟氏膝下有陸聽芝和陸聽芊兩女,陸聽芝慣愛來找陸聽溪打牙撂嘴,孟氏前頭說了什麼,她轉回頭就能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出來。
陸聽溪對孔綸印象淡薄,只知他是個溫雅的勳門公子,今日路遇他,確是沒認出。此番若永定侯府那邊不出面,劉氏約莫會被休棄。
“祖母卻還是沒鬆口要放過二伯母。你們猜孔表哥說甚,”陸聽芝聲音放低,“我才聽來的訊息,孔表哥說會為咱家姑娘牽一門好親事,男家似乎是……是順昌伯府。原本孔表哥是要為我或四妹牽線的,但祖母說大姐的婚事更要緊,不必特特補償別房,況長幼有序,當緊著大姐。”
陸聽溪本是隨意聽一耳朵,至此卻是一頓。
大姐陸聽怡是二房長女,為人隨和嫻靜,偏婚事多舛,如今已將十七了,婚事尚無著落。孔綸若能牽來良緣也是好事,但和順昌伯家的這門親事卻是做不得。
順昌伯府再過不久便會捲入一樁謀逆大案裡,陸家若與其結親,勢必受到牽累。這也是那個夢告訴她的。
陸聽溪忙問祖母是否當真應了,陸聽芝道:“這樣好的事,祖母自是應了。”
陸聽溪揣著心事,陸聽芝兩人走後,著檀香去打探,結果並無二致,祖母已答應讓孔綸去牽線。
陸聽溪總覺哪裡不對,永定侯府那邊原先已和劉氏不親了,這才幾天的工夫,孔綸怎就親自登門為劉氏說情,還做起了媒?是劉氏的孃家在其中做了什麼,還是另有隱情?
陸聽溪思來想去,決定問問謝思言。他先前跟她說過如何與他傳信。
她去尋紙筆時,路過一排圓角櫃時,停了步子。
書房裡只她一人,四下闃寂。
她自櫃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