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言道:“陸家新制了幾罐豆豉,差人給我送了些。禮尚往來,我就搬了兩壇花雕過去,權當回禮。”又道,“住得近就是這一條好,幾步路就到了,方便。”
沈惟欽悶頭喝茶,神容被遮,看不清面上神色。
少頃,他問起謝思言的來意。待聽罷他的陳說,一笑:“你要我幫你?”
“世孫可以拒絕,我也可以另擇他法對付曹濟。總之,不勉強。”
沈惟欽沉吟片刻,道:“父親行事謹慎,確實留著曹濟的把柄。我可以回一趟武陵王府去找尋世子要的罪證。”
“世孫肯合作自是好,我也不會讓世孫白出力。還是先前說的,我可幫你剷除前你大伯父和你嫡兄的殘存勢力。”
“不必,”沈惟欽淡聲道,“我可以無償配合。”
謝思言一頓,笑道:“看來世孫如今果真是一心向佛,這般樂於助人,真是令我好生欽佩。哪日世孫若勘破紅塵出家去了,千萬記得知會我一聲,我去世孫修行的廟裡捐些香火錢。”
“世子客氣,不過順手的事而已。我先前所為,不論如何,終歸是給世子和陸家添了麻煩,我事後想起,總覺過意不去。如今自然能幫則幫。”
從茶樓出來,謝思言沉容對楊順道:“去查查沈惟欽前陣子在廟裡做居士的時候,都見了什麼人,做過什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惟欽的鬼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光陰捻指, 不覺間已到了十月末。
謝宗臨催促回京的家書幾乎三兩日就要來一封,言辭也一封更比一封嚴厲。
謝思言權衡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回京。他漸大之後, 他爹已經很少對他用家法了,但祭祖確乎是大事, 他若是不能在冬至前歸家, 他下回見到他爹的時候,可能當真要被打斷腿。
他赴京之前, 私下裡見了陸聽溪。
陸聽溪近來養了只長毛兔,謝思言總誇讚說她抱著兔子的模樣像極了月宮姮娥,她因此心緒大好, 兼且確實喜歡這兔, 來給謝思言送行時便也抱著它。
她騰出一隻手, 遞過去一個護身符:“這是我前幾日去廟裡求來的, 開過光的,內建靈符,保你一舉登科。”
謝思言仔細端量護身符一番,珍而重之地收下, 隨即俯身:“如果你還能再給我些旁的好處的話,我覺著必定事半功倍。”
陸聽溪問他要什麼好處,他側頭對她,指了指自己一邊臉頰, 隨即閉眼等著。
陸聽溪尚未反應過來他此舉何意, 她懷中的那隻長毛兔已仰起腦袋, 一躍而起,炮彈一樣直直朝謝思言的臉頰撞去。
謝思言五感過人,隱隱感到有什麼朝自己臉頰靠近,一時倒覺難以置信。他也不過逗逗她,小姑娘何時這樣上道了?
他這念頭還沒轉完,頓覺有一團毛茸茸的溫熱貼了上來。
饒是謝少爺素性鎮定,此刻也不禁心頭一驚。
這毛至少三寸長,哪裡是人嘴!
兔毛又長又軟,陸聽溪自打養了這隻兔子,都是拿它當手爐使,連炭都省了許多,如今兔子離了手,當下就覺出寒風凜凜。
然她彎腰要將兔子重新抱起時,卻被謝少爺搶了先。
“你哪裡弄來的這隻妖兔,”謝少爺握住兔耳朵,將那隻兔子懸空拎著,“好大的兔膽,竟輕薄到我頭上來了!”
陸聽溪忙接住不斷踢騰驚掙的長毛兔:“你輕點,兔耳朵很脆弱的,這般提溜著,會傷著它。這是父親買來給我解悶兒的,也沒說是什麼品類,只道是打一個胡商那裡買來的,說是一隻外邦兔。”
謝少爺卻不撒手:“這是不是一隻母兔?”
“縱是隻公兔,也難免要為世子的風采所折服,誰讓世子風神朗俊,舉世無雙呢,”陸聽溪見謝少爺面色稍霽,適時道,“所以世子大人有大量,莫跟一隻兔子計較。”
謝少爺滿心不甘,但確實不好跟一隻兔子較真兒,否則豈非顯得他太不講理。雖然他確實不是什麼講理之人。
他悻悻鬆手:“兔崽子,下回再敢佔我便宜,看我不燉了你做湯。”
陸聽溪忙將嚇個半死的兔子抱回懷裡,順毛安撫。
兔子嗅覺之靈敏不亞於獵犬,這隻長毛兔今日還沒餵過,其實她私心裡覺著,謝少爺怕是來前吃了胡蘿蔔,這才招來這一番輕薄。
但她面上當然不能這樣說,否則這隻兔子立等就得被謝少爺宰了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