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鬆生怕她一個不慎把自己給氣摔了,沒忍心過去給她搭把手:“瞧你把自己給氣的,年紀這麼大了脾氣也不曉得收一收……”
賢榮太長公主惱火地甩開他的手,沉聲道:“跪下。”
“是是是。”花一鬆沒跟她犟,雙膝落地乾乾脆脆給她跪了。
也不知是因為對方太聽話太順粹還是看他臉上三道槓給堵著氣,賢榮太長公主繃著臉來回踱步,陰惻惻地剜他一眼又一眼。
屋外不遠還能聽見紛擾吵雜的說話聲,有嬈嬈的,也有花小術的。不知是氣狠了還是累極了,賢榮太長公主坐回到了那張太師椅上,手裡摸著尚帶餘溫的杯沿,死死盯著低垂腦袋認真跪在跟前的花一鬆。
幾乎已經生起了砸杯子的衝動,可是在抓起來的頃刻間又忍了回去。瞬息的變化僅僅存在於她的腦海之中,可是花一鬆卻似有所覺地抬眸對上她的雙眼,這一眼彷彿察覺出了她心中的波動,賢榮太長公主搖頭不止,怒極反笑:“花一鬆,你好本事,當真是好本事。”
花一鬆復而垂首,沒有說話,一瞬不瞬地盯著地板的位置。
太長公主神情莫測,看著這樣的他,滿腔怒火驟然消失大半,雙眼漸漸黯了下來:“……我原以為你一旦走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花一鬆牽動唇角:“我也以為從這裡跨出去以後,今生都再不會重新踏回來了。”
賢榮太長公主兀自抬頭,漠然以對:“當年我便說了,這世上就沒有那麼多的絕對。如今可好,兜兜轉轉十數年又重新回到了原點,有甚意思?”
花一鬆哂然:“倒也不能說是原點。至少……時過境遷,你看孩子們都長大了。”
提及此,賢榮太長公主止不住地冷笑:“長是長大了,只不知是命中註定還是一個模子給教出來的,連帶喜好偏愛都是相同的。這不,可別重蹈覆轍了呢。”
“話可說在前頭,嬈嬈一廂情願,我可從未有過任何逾越之心。”
花一鬆含蓄地低頭摸鼻樑,卻聽對方一聲嘖:“那是,不論親疏血緣,你都是她的‘大伯’。”
花一鬆默了默,捏著跪得痠麻的小腳,緩緩站了起來:“雖說沒什麼血緣關係,總歸掛名承人家一聲‘大伯’,身為長輩還是希望小輩們能夠過得好好的。”
“你瞧瞧嬈嬈這性子,她就是個啥也不懂的孩子,說白了都是給你們這些家裡作長輩的嬌寵出來的。既然你們打一開始拿她當寶貝疙瘩疼著護著,要她活得這般懵懂天真,那就別好端端地一巴掌又把她給生生拍醒了,迫使她活像大起大落受苦受難的苦行僧似的感知百態頓悟蒼生。”
他的起身並沒有徵得賢榮太長公主的同意,但太長公主也沒有重新喝止他,而是冷眼相向:“你想說什麼?”
花一鬆捶著膝蓋,慢騰騰地朝她看去:“正所謂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是想說,您老不把小輩的終生幸福當一回事了,從前我看不過眼,可奈你不何拿你沒轍。如今你牽扯到了我閨女的終生大事,這說法就更不一樣了。”
“我總不能把她也一併給你賠進去不是?”
賢榮太長公主雙眼眯起,透著絲絲危險的味道。
花一鬆權當沒看見,聳聳肩攤攤手,笑露滿口白牙,語氣爽快而且直:“況且早年我不是都說了嘛?”
“你老人家這的破事兒那麼多,我自己滾,不伺候了總成麼?”
第37章 狠狠擺了一道
花小術來回踱步,心緒不寧。
喬嬈嬈的糾纏吵鬧不絕於耳,浣嬤嬤如入無人之境紋風未動,老僧入定無動於衷,只是偶爾會拉開眼皮,視線卻是繞開在她面前打滾的喬嬈嬈,掃向月洞門邊那面佈滿爬山虎的蔥鬱綠牆。
“不知藍少爺這是在找什麼?”
花小術分神看去,只見藍漪不知搗鼓什麼,愣生生拽斷了層層疊疊攀在牆上翠綠的葉子。眼看牆頭頹了好幾皮,嚴重影響園林美觀,不怪乎浣嬤嬤忍無可忍出聲叫住他。
藍漪埋頭拔‘草’拔得正是興致高昂,他並不理會浣嬤嬤,反而是向花小術招了招手:“小術,你快來看。”
花小術不明就裡地走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藍漪撩開的那片爬山虎所遮掩下的斑駁牆面上,看似坑坑窪窪不平不整,可沿著他抹開的那片藤蔓,漸漸顯露出了它的模樣。
喬嬈嬈抹了把鼻涕淚,憋不住好奇也往這邊湊:“這是什麼?”
那面牆上像是有一朵巨大無比的冶豔牡丹花苞盛放,又像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