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賢侄有這份心意,我便放心了。”衛肅當做沒聽出楊致話中的機鋒,岔開話題道:“皇上尚未到花甲耳順之年,正值夏秋鼎盛,怎麼說病就病了呢?大夏文事武備千頭萬緒,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正病在這天寒地凍的隆冬時節,真是令我等做臣子的好生揪心啊!”
為人臣子妄議皇帝生死廢立之事罪同忤逆,衛肅即使有心一探楊致口風,只能把話說到挨邊的份上。
眼下皇上“病”與“不病”全在你一念之間。你丫蒙誰呢?楊致不禁暗笑衛肅演技拙劣。也不去接他地話頭。只掉了幾句公式化地書袋應付道:“有道是聖天子百靈庇佑。皇上貴為九五之尊。偶染微恙不過是尺水之厄。定會遇難呈祥一躍而過。我等為人臣子又何必杞人憂天?”
一來二去。衛肅已醒悟到眼前這一臉慵懶笑意臭小子心機比傳說中地更為狡詐老辣。照這麼下去就算和他說到次日天亮。只怕都套不出個什麼名堂來。
往深處說道:“山中自有千年樹。世上難逢百歲人。皇上乃雄才大略之主。斷然不至於勘不破這個道理。病來如山倒。說句大逆不道地話。縱然大羅金仙也難保皇上能否安度此劫。大夏連年對外征戰。然國力早已難堪重負。當今太子寬和仁厚勤勉穩重又治國有方。承繼江山之後如能罷止干戈與民休息。實乃大夏百姓乃至天下蒼生之福。”
目光犀利地掃向楊致道:“聖人有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既身為大夏之臣。便斷不能尸位素餐。我所深以為憂。就是怕萬一此番皇上有不忍言之事。會有心懷叵測之人蠢蠢欲動。妄圖吹皺一池春水!賢侄。你以為呢?”
僅此一番話就足以證明衛肅腹中墨水多多成色十足。不枉大夏第一名將之。對楊致既是婉言相勸。又有警告他不要插手其中地意味。
如果皇帝真是命中陽壽已盡因病而亡。大夏皇帝愛做誰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可問題是現在是你們急不可耐地妄想搶班奪權。妄想幫太子弒君篡位啊!一個對親生父親都下得了手地人還有什麼人性可言?一個人性泯滅地人還有臉扯什麼“寬和仁厚”?一旦這樣地畜生登上了皇位。就會成為一個好皇帝?你信嗎?反正我楊致是不信。
現在還沒到攤牌的時候,楊致自問與衛肅的辯駁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絲毫不怯地昂然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熟練的使了一招慣用的太極推手:“小侄雖蒙皇上錯愛不勝惶恐,然我無官無職人微言輕,唯求上天佑護大夏國勢長盛江山永繼。聖人也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小侄不敢妄議國事。”
你有百萬軍中取上將級之勇,有整倒安貴侯一敗塗
,有在兩國議和之時悍然斬殺突厥國師之膽,有三帝奉為國策之謀,把金枝玉葉的公主搞大了肚子都敢堂而皇之接回府去,你會“惶恐”?這世上還有什麼事你楊致不敢做?
楊致口舌之利不遜當世任何文士,若論詭辯十個衛肅也不是對手。衛肅明知楊致每一個字都當不得真,偏生這小子又說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衛肅不善舌辯,不禁一時為之語塞。而楊致仍是一臉可惡的笑意安然寬坐,並沒有就此告辭的意思。
“我曾聽說賢侄有過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高論,委實令人振聾聵,我斷不相信你是自感平庸、芶求功名富貴、只知明哲保身之人。”
衛肅沉吟片刻,原本和藹的臉色漸顯冷峻,眼中滿是憂思深重地疲憊:“我本貧苦農家子弟,尚未到知天命之年而位及人臣官高爵顯,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早將功名利祿與個人榮辱看得淡了。都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豈不知改朝換代的興亡交替,到頭來遭罪受苦的都是升斗小民百姓?但凡心懷天下的有識之士,莫不孜孜以求河清海晏天下太平。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才是身居廟堂地大節所在。”
衛肅這番感慨似乎確是自肺腑,楊致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沉重。誠如衛肅所言,衛氏一門今時今日地聲名地位,都是紮紮實實靠真刀真槍拼殺得來,尊榮富貴已至人臣巔峰。難道衛肅助太子弒父篡逆真的只是為了坐穩將來地國丈位子?
楊致對衛肅的既有看法不覺迷茫起來,附和道:“為國為民方為俠之大,小侄今日受教了。”
楊致自始至終沒有擺出一個實質性地態度,衛肅當然聽得出連他方才這句話都是言不由衷,苦笑道:“賢侄,你可知大夏人口田畝各有多少?每年歲入幾何?其中多少錢糧供百萬鐵騎支用?皇上登基二十五年以來,大夏為開疆拓域的征伐不曾有一日停歇,姑且不論其他,自我戍守朔方抗禦突厥的這十年間,你可知有多少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