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太后黯然點了點頭,記起道:“楊致讓妍兒帶了本賬簿與你。”
趙啟疑惑的拿過賬簿看了個大概,面帶慍色的道:“原來如此!早兩日楊致一口答應為國庫捐銀二百萬兩,朕當時就不大相信,他怎麼會那般大方!母后且看看這本賬簿。一樁一件的都是些什麼?除了歷年以來宮中諸多賞賜,便是敲詐勒索得來!說是借花獻佛都勉強,虧得還好意思說是捐納!末頁匯總的數目竟然高達二百三十餘萬兩之巨,照這麼個演算法,朕豈不是還要倒找他三十幾萬兩銀子?”
“就算朕捏著鼻子認了,可朕究竟是遣人去他府里拉了這一大堆零碎至宮中內庫?還是直接拉去街肆間變賣?他不要臉也就罷了,朕還真丟不起那個人!”
關於籌銀三策,近日宮中亦有傳言。太后靜聽趙啟發了一通牢騷,心中已明白了大概。
沉下臉道:“說完了?研兒今日說得很清楚,你若感不忿或是為難,楊致都為你想到了。賬簿一絲不亂,記載詳實,數目清楚。楊致命人專程前去請秦氏長子秦空雲依據市價行情逐一估價,實際價值比匯總數目只高不低。你放不下皇帝的臉面拿去變賣,難道不知道下一道聖諭委託秦氏?此事傳揚出去,你既得了實惠,群臣與百姓也都會了解你的決心。擅自變賣宮中賞賜的物件,難免有人攻訐違制。但你皇上的金口一開,楊致與秦氏便無須擔責。而楊致捐納了巨銀不算,背地裡還不知要揹負多少罵名!只可惜了他的一片苦心!”
趙啟用心一想,自己確實是有點鑽牛角尖的意味。訕訕道:“母后息怒,是兒臣一時浮躁了。”
太后搖頭道:“哀家並沒有生你的氣,只是略感失望。先帝在朝之時,曾經嚴令後宮不得干政,哀家本不想多嘴的。”
趙啟誠懇的道:“母后素來嚴謹自律,從未插手干預過朝政。兒臣近日事多心煩,待人處事難免有所疏漏,懇請母后教誨!”
太后嘆道:“常言道人無完人,金無足赤。皇兒也不必對自己要求太過苛刻了。哀家一想到你姐姐即將離京遠行,心裡便感覺空蕩蕩的。今日我們娘倆便說一說貼心話吧!”
“為人君者,不僅最忌處事優柔寡斷,更要有人君的心胸氣量。你不妨想一想,楊致是何等人物?他為大夏立功無數,卻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大夏的事。憑他的本事,真想裂土稱王的話,早就做了。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你若實在不敢用他,索性放他回去也好!一旦決心用他,那便要充分相信他,不可患得患失、瞻前顧後!”
“關於捐納,你也大可不必如此糾結。凡是進了他家庫房的東西,那就是他的。這般捐納,與從他腰包裡掏銀子出來有何分別?哀家以為,楊致這麼做固然是為你解憂,非但不是借花獻佛,而是原物奉還。宮中的賞賜也好,倚仗官爵權勢敲詐勒索得來也罷,他根本就不稀罕。哀家這個寶貝女婿,骨子裡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啊!”
“皇兒是否記得,先帝如何評價楊致?有奸雄之才,治世之能,悍將之勇,卻絲毫不懼皇權之威,也不在乎高官厚祿。那時他只是個閒散侯爵,遠遠談不上有今時今日的勢力。海關總督五年任滿之後,按理說他的翅膀也硬了,為什麼早不走晚不走,非要等到你繼位登基一年有餘、大敗突厥的時候再走?楊致除了桀驁不馴、心高氣傲,更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皇兒,若是就這麼放他走了,你真的就甘心嗎?”
趙啟若有所思的緩緩點頭道:“兒臣明白了。母后,兒臣先前對用不用楊致,心中確然極感困惑。兒臣本已決定用他,今日聆聽了母后的教誨,愈發堅定了這個決心。”
楊致如果有幸聽到了太后丈母孃的這一席話,定然會感動得熱淚盈眶:知音啊!當然也不會傻到老實告訴她,夷州經過這些年的發展,糧食雖已可自給自足,但人口仍不足以在提供充足勞動力的同時,保證穩定的兵源。不然的話,爺還會捱到現在?
衛夫人親自下廚做的水盆羊肉,差點把楊致撐了個半死。倒不是有多好吃,也不是楊致有多愛吃,只因他十分享受衛夫人慈母般的關愛,不忍拂逆衛夫人的心意。吃飽喝足,又陪衛夫人拉了半晌家常,直到日光西斜才不舍的告辭離去。
回到侯府,已是黃昏日落時分了。湊巧的是,楊致還未進門,徐文瀚也在侯府門前下轎了。徐文瀚神色憔悴,腳步虛浮,楊致不由奇道:“老徐,你是來我府上趕晚飯的麼?……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徐文瀚無力的道:“病什麼呀?我就是生生給累的、餓的。莫說晚飯,連午飯都沒吃。從今日吃過早飯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