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直到此時他才得空,原本都已經回了清芷園,裡面的擺設也一如往昔,可他卻覺得空蕩蕩的。明明外頭多的是那期盼他去的婦人,但他竟沒有絲毫的心思,坐在她慣常刺繡打絡子護屏矮榻上半晌,終是忍不住來了這粗使院中。
只是站在門口,一時竟像那近鄉情更怯,躊躇了會兒這才輕輕推開門進了去。
因著外頭燈火通明,這屋內並算不得暗,滿室熟悉的幽香中,只見那鋪陳了天鵝絨褥子的大通鋪上一人正側躺著,一捧烏沉沉的發攤在耦合色的錦被上,便是見不到臉也能輕易的奪過人目光。
似隔了幾個春秋顧西臣心中竟跳的厲害,生怕吵著那人兒忙屏了氣息,輕輕至她跟前。
她側躺著似乎睡的很熟,僅露出的那半張嬌顏長睫盈盈,眼暈妍妍,還是一如往昔的美。
顧西臣這一看便再捨不得移開目光了,痴痴的望了半晌方也脫了鞋襪輕輕上得炕上,怕吵著人兒也不敢掀開她蓋著的錦被鑽進去,只連人帶被的輕輕攬到懷中。
自她入懷的一剎那,他近來總是空蕩蕩的心似乎瞬間便被填滿了,低頭看著忍不住就親上了她嫣紅的唇,望著望著竟無限滿足的睡了去。
這一覺端的是無比香甜,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頓了頓忽的反應過來忙低頭看去,懷中人兒閉著眼眸呼吸均勻,依然熟睡著,顧西臣鬆了口氣,在她那紅唇上又親了親這才小心的下了炕出門去了。
外頭慶餘正急的火燒屁股,見他出來一疊聲道:“爺您可出來了,再不出來老侯爺就得親自過來了!”
顧西臣聽的心煩,一腳踹過去喝罵道:“小子找死!”
慶餘經常被踹,此番一個驢打滾起了來陪著笑:“爺就莫要惱了,快些走吧!”
顧西臣雖煩他那表兄但他到底也是個皇子,又不想再惱了那老爺子,卻也不得不去,正待走忽的瞥見縮在一旁的畫眠,長眉立時就是一皺喝道:“怎的只你一個侍奉奶奶?”
畫眠昨夜端了飯食回來卻被守在門口的慶餘攔下,一時便知是爺來了,心中大喜哪還敢沒眼色的進去,便跟著慶餘侯在外頭。
此時被顧西臣喝的一抖忙回道:“崔嬤嬤原本是留了四個在此的,只是九皇子忽然過來沒得準備便被調了去。”
顧西臣聽得眉頭皺的更深:“他自來他的,慌什麼!去將人調回來,若奶奶少了一根頭髮,看爺不發落了你們!”
畫眠原本是想說洪氏一事的,只是被他這一番喝止哪還敢多言,忙不迭的跑去喚人了。
交代了完話,顧西臣回頭望了望,見那門內還靜悄悄的,這才帶著慶餘去了前頭,這一去便又至了午間終於將人送走,又被老侯爺留著參照九皇子的人品訓了一頓這才放回來。
路上經過一處假山無意間聽到有嬉笑議論聲,原本沒在意卻聽到“清芷園”三字,讓他頓住了腳步。
應是兩個嘴碎的丫鬟,一個笑道:“要我說這五娘也是蠢,府中上下誰不知清芷園那位正是爺放在心尖尖上疼寵的人兒,便是被髮落哪就由她輕賤了,也不搞清楚狀況,這不急巴巴的上趕著輕賤一番後得知那位竟是敢跟爺賭氣,這才暫時住在粗使院內,當時就嚇的暈了過去。”
另一個原本也在笑,忽然奇道:“聽說這五娘被嚇的面無人色的,怎的昨個兒竟有功夫出府去長公主殿下那兒?”
“這有何奇怪,定是怕了去找殿下做靠山唄!”
那丫鬟道:“不像,殿下怎會容她在永樂宮過夜?別是……”
另一個也反應過來:“別是逃了罷!”
她們尚在震驚,不妨從假山左側忽的轉出了一人來,俊面上滿是陰狠的神色。
認出是誰那兩個丫鬟嚇的魂不附體,直愣愣的連禮都忘了行。
顧西臣手上青筋直繃,那聲音似自陰曹地府傳出一般:“說!洪氏是如何輕賤她的!”
深知他對那人兒的寵愛,那事雖不是她們做下的卻依然驚懼萬分,兩個丫鬟膝蓋一軟便不自覺的跪了下來,顫著聲將那日洪氏做下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顧西臣每聽一句面上的神色便陰鷙一分,最後聽完將那洪氏大卸八塊的心都有,他不知她僅是離了他兩日竟受了這些個苦,一時顧不得管那洪氏如何,也再顧不上自己那所謂的臉面,急急忙忙趕去了粗使院中。
一路上都在想著即便她還厭棄她,但他不厭棄她,他只用好好寵她便是,她總會動心、心願的。
可他急匆匆的推開門那院子裡竟連一個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