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回了自己的營帳,將錦盒中的玉簪取出,放置在枕邊。
此時那魚鰾膠尚未徹底風乾,她需得等膠幹了,再去送給司空堇宥。
她心底積壓著幾分愁緒,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再轉醒,自然是因為有人闖入了幔帳。
“阿夕,醒醒。”耳畔有人正在呼喚,一聲又一聲。
黎夕妤本以為是辛子闌,便迷迷糊糊地回了句,“辛子闌,你給我出去!”
“阿夕,是我,醒醒。”那人繼續喚著,嗓音卻有些深沉。
黎夕妤終是在這呼喚聲中漸漸清醒,待她聽出來人的聲音時,便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聞人兄,怎麼是你?”她有些驚訝,卻是如何也想不到聞人貞竟也會這般冒失地闖入她的幔帳!
“阿夕,實在對不住啊。”卻見聞人貞拱手,面目仍是一派淡然,“先前在帳外喚了你許久,你都不曾醒來,我便唯有硬闖了。”
黎夕妤聽著,一時間睡意全無,便問,“聞人兄,可是出了何事?”
“少爺傳喚你我二人,有要事相商。”聞人貞答。
聽了這話,黎夕妤立即便起身,簡單收整了一番後,便跟隨在聞人貞身後出了營帳。
卻見此刻已天光大暗,有冷風颼颼地吹著。
二人很快便到得司空堇宥帳外,黎夕妤的心頭卻驀然一緊。
聞人貞掀開了帳子,請她先行步入。
帳中有燭火搖曳,司空堇宥正背對著他們,負手而立,渾身上下皆散著陰寒之氣。
“少爺,出了何事?”二人走近後,聞人貞拱手問著。
司空堇宥便在這時轉了身,目光瞥過黎夕妤,卻無半刻停留,沉聲道,“甄劍暗中向敵軍下了戰書,敵方大軍已於今日申時集結完畢。”
此言一出,黎夕妤與聞人貞皆是一驚。
想不到那甄劍為了逼司空堇宥出兵,竟會暗中向敵軍下戰書!
“不知少爺有何打算?”聞人貞立即便問。
司空堇宥卻轉而望向黎夕妤,道,“我倒是想聽聽,阿夕有何高見?”
見他突然轉眸看向自己,黎夕妤不由緊張了起來,思索片刻後,答,“就我近日對蠻州的瞭解來看,蠻州之地,因佔著地形優勢,易守難攻。然此番將士們長途跋涉,尚未能休養生息,更不曾多加操練,便要立即開戰。這於我軍而言多有不利。故而,此戰,當以守城為主。”
“那麼,應派遣多少兵力出戰?”司空堇宥問。
“派出敵軍兩倍的兵力!只為虛張聲勢!”黎夕妤當即便回,“然實則出戰者,僅用敵軍八成兵力便可!”
司空堇宥聞言,眉梢輕輕挑起,又道,“然守城之戰,必是持久戰。你應當知曉,持久戰於我軍而言,十分不利!”
“可是少爺,此番敵軍真正要攻擊的,卻並非我方大軍,不是嗎?”黎夕妤反問,眼底閃過幾道光芒,“卓玉成既已當了叛賊,那他必定需在短時間內有所作為,才能得到敵國將領的信任。”
司空堇宥淡淡點頭,示意黎夕妤繼續說下去。
“故而,此番戰事,敵國大軍興許會來勢洶洶,但實則也只是佯攻。卓玉成必定會帶領分兵攻擊蠻州城外防守最薄弱的地帶,畢竟他對這蠻州城瞭如指掌,若想一舉攻破幾道防線,應當不算難事。”黎夕妤說著,不由蹙起眉頭。
“那依你之見,我當如何應對那卓玉成?”司空堇宥又問。
黎夕妤眨了眨眼眸,她知曉司空堇宥早就有了應對之策,而此番之所以一再發問,不過是想要探她一探。
於是,為了展現出自己的利用價值,她便又道,“據我所知,城中各個兵力據點分佈的皆是甄劍與宋琩的兵,宋琩興許尚可應對敵軍的偷襲。可以甄劍的心智,必然會令據點失守。而少爺必定早就做好了安排,到時只需及時支援便可。而到了那時,城門外的大軍見卓玉成失了手,便也知曉我軍早有安排,敵方自會退兵。”
黎夕妤話音落後,便見聞人貞赫然拱手,道,“阿夕心智,實在令人佩服!本以為這幾日在軍中,你只是靜心修養,卻不想你竟已將時局瞭解得這般透徹!”
“聞人兄謬讚了。”黎夕妤也隨之拱手回以一禮,“比起你與少爺來,我這點小心思,委實上不得檯面。”
她說著,卻忍不住望向司空堇宥,目光中含著幾分期許。
片刻後,但見司空堇宥開口,道,“還算有幾分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