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下屬單獨召去,讓人評價完同僚後又評價自己?這種事只有你才做得出,少卿大人他又沒病。
傅攸寧當然只能在心中腹誹,說出口的卻是另一番道理:“這三位皆名聲在外,說起來都是咱們光祿府的門面人物。詢問你對他們的觀感,又獨獨沒提到你……許是少卿大人想替你拉媒?”
見他雙眼帶毒地瞪過來,傅攸寧趕忙找補,“當然,他們三個全配不上你……呸呸呸,我的意思是說,許是少卿大人要替誰拉媒。”
“你那顆腦子裡能不能有點恢宏格局?”尉遲嵐為自己有這樣一個下屬而感到羞恥,“你難道就沒發現,少卿大人的年紀、資歷、功勳、聲望,都已到了該再上一個臺階的地步嗎?”
傅攸寧又不真傻,如此微妙的話題,跟自己的頂頭上官怎麼聊得下去?況且這位上官瘋起來那叫一個有鹽有味,她並沒有捅馬蜂窩的勇氣。
不過……
傅攸寧偷偷打量著尉遲嵐若有所思的樣子,心裡想,原以為他就打算在繡衣衛五官中郎將的位置上待到安度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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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尉遲嵐那裡出來後,傅攸寧正要去巡視旗下人的日常武訓,卻遇見光祿少卿的侍衛長韋孝嚴。
“孝嚴兄,有日子沒見了啊。”傅攸寧停下腳步,微笑著同他寒暄。
韋孝嚴道:“我正四處找你呢,少卿大人讓你去見他。單獨。”
以傅攸寧的職級,若非極重大且機密的案情需回稟,她是沒什麼機會單獨面見光祿少卿的。
今日少卿大人竟然主動召見她,這很怪啊。
傅攸寧緊張兮兮地踏進光祿少卿專屬的議事房,大氣都不敢出。
畢竟尉遲嵐前腳前才跟她提到少卿大人可能升遷之事……她只是個小小總旗,並不想摻和這種水深火熱的局啊。
光祿少卿擯退了左右,連一向跟在他身旁從不迴避的韋孝嚴也退了出去,這讓傅攸寧不由得頭皮發麻。
“坐,”光祿少卿端坐書桌前,正執筆批閱公文,並未抬頭,“不必行禮了,今日談話是私事。”
傅攸寧顫顫巍巍地挪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私事?”有沒有好心人來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自東都調過來也有兩年了,”年過四旬的光祿少卿停筆抬頭,笑容祥和,“傅攸寧,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這、這是什麼鬼問題?傅攸寧緊張到開始抖腿:“傅、傅靖遙。”
傅靖遙欣慰點頭,又拿過手邊的銀章在批好的公文上落印:“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鬼打牆啊?這兩個問題差別很大嗎?
當然,她若真敢把這話說出口,她就不是傅攸寧了。“你自然是少卿大人……”等等!
傅?!
傅攸寧訝然抬頭,瞪圓了眼睛,終於在進來後首次直視他。
傅靖遙慢條斯理地收好印章,滿臉無奈,一聲長嘆:“是的,我就是青陽傅氏現任的便宜家主。你該喚我一聲靖遙堂兄。”
x的!震驚到凌亂的傅攸寧在心中大罵了一句髒話。
“很驚訝?”傅靖遙笑了,“我眼下正巧有片刻空閒,若你有什麼想問的,就一併問了吧。”
傅攸寧只覺得自己腦中緊繃著的某根弦“嗡”一聲就斷掉了。
“那麼,這兩年裡,你們看我裝作若無其事、小心藏著自己家世堂號的樣子,是不是特別像……看一隻猴?哎你就告訴我,這事到底還有誰是不知道的吧。”那麼,她兩年前自東都分院升調進京,是否又是另一個笑話呢?
“不必多心,你自東都升調至總院與我沒什麼相干,”傅靖遙久居官場,自然一眼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忿,“你自幼在外,滿帝京裡沒幾個人知道你。就在這光祿府裡,我知道,梁錦棠大概也知道。孟無憂倒是不知道的。”
傅攸寧忍住心中掀桌的衝動,小聲忿忿道:“又關孟無憂什麼事了?”
“你竟不知道,你姐姐嫁的人是他兄長孟無怠?”
雙雙傻眼。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傅靖遙深吸一口氣,才無奈道:“你回京已有兩年,從不踏進家門一步就算了,始終不知道我是你堂兄我也不計較,連你胞姐嫁了誰你也不聞不問,這就有些厲害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雖早知傅攸寧是遠房大伯父家的女兒,可若非此次被人情所迫,他也是會繼續無視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