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站籠裡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骨瘦如柴,戴著眼鏡,像個學生的樣子。這年輕人也是這種“踮腳站法”,而且明顯已經不行了,臉上青黃色,枯柴般的雙腿打著晃,幾乎已經無法再踮起腳尖了。他的頭頸死死卡在木枷上,鼻孔流著血,不時“吭”的一下,新的血噴出來。他緊閉雙眼,彷彿已經認命了。
兩個背槍的年輕警察靠著漢白玉獅子,嗑著瓜子,在說笑聊天。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跪在他們的面前,淚流滿面,“噗通噗通”的磕著響頭,每磕一下,就顫聲喊一嗓子:
“曹局長大人長命百歲!子孫滿堂!……七百二十一!……曹局長大人是大好人!曹局長大人升官發財!長命百歲!子孫滿堂!……七百二十二!”
然後又磕一個響頭,再喊一聲,就這樣不停的磕頭、喊著、數著。
過了一會兒,他顫巍巍地直起腰來,顫聲道:
“二位官長……今天的一千個頭,磕夠數了……”
一個年輕警察和同伴聊天聊得正高興,半天才扭頭看看他,笑道:
“今天的夠數了?夠數了就去喂粥吧。”
“哎,唉……謝謝官長,謝謝官長……”
老頭連滾帶爬地起來,拎著地上的一個籃子,哭著撲到年輕人的站籠旁邊,端出一隻罐子,倒出半碗米粥,顫聲安慰道:
“孫兒……孫兒……來,喝點粥……喝點粥有勁兒了,再堅持兩天……等爺爺給曹局長大人磕夠一萬個響頭,咱就能回家了……”
……
旁邊的看客有的看一會兒熱鬧,就走了。有的剛經過,停下來看一會兒。反正總有十來個看熱鬧的。有人悄悄地問:
“這倆人又咋了?這老頭咋了?咋得罪曹金貴了?”
“唉,”旁邊一個人搖搖頭,小聲不屑嗤道,“站籠裡邊那小孩,是這老頭的單傳孫子,在學校裡也不知犯什麼病,說曹金貴……說他那個不行,是壞事幹多了,斷子絕孫……”
“哦……”
另一個人點點頭,立馬顯出會意的表情。他搖頭嘆道:
“切……這事兒全縣人誰不知道啊……到底是小年輕不知深淺,大庭廣眾之下這麼說,那不倒黴麼……”
兩人都點點頭,嘆息感慨。
“咦,那胖子不是老段家金店的段掌櫃麼?怎麼也進去了?”
第一個人小聲說道:
“曹金貴丈母孃在他那兒定的首飾,大概不是足金的……老太太跑到他女婿家裡鬧,讓他女婿把掌櫃的抓起來……曹金貴孝順,又怕老婆,就把段掌櫃抓起來站籠了……”
……
一圈看客正在搖頭唏噓著,突然聽到街道盡頭漸漸沸騰起來,由遠及近。
同時,地面好像也微微震動起來。好像連兩具站籠木頭上的鐵鏈子也輕輕地響起來。
街道的那頭,好像有什麼龐然大物,在轟鳴著靠近。
伴隨著震動的,是遠處人群的喊聲,隱約能辨認出來:
“萬歲……”
“大明……”
“別讓跑了一個……”
“……全殺光……”
“……警察局……曹金貴……”
“剝皮……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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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集 自己解決
裝甲車、軍車轟鳴著開過安康城的大街,車隊兩邊是大隊的步兵。他們戴著鋥亮的鋼盔,扛著步槍,提著通用機槍和三腳架,無數只大皮靴“嘩啦嘩啦”踩著石板路,迴響在整條街道上。當地老百姓從沒見過這樣的軍服,也從沒見過這樣的旗幟、這樣的“帶著炮筒子的奇怪車輛”、以及上面的標誌。
士兵們揹著行囊,扛著武器,一邊走一邊互相說笑著,嘻嘻哈哈,用同樣新鮮的目光瞧著這座山間小城。
城中心的大街很長,街道兩邊擠滿了老百姓。先頭部隊開到哪裡,路邊的百姓都會至少錯愕幾分鐘,很緊張地望著這一隊從未見過的、軍容嚴整的部隊。百姓的第一感覺就是:
……這不是當地的部隊!
百姓的第二感覺就是:
……這也不是傳說中的八旗師!
百姓的第三感覺就是:
……這根本就不是大清部隊!
接下來就簡單了。……不是大清的部隊,那是哪的部隊?
南明部隊啊!
幾分鐘後,路兩邊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