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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東京的首相官邸,也是吵得不可開交。首相廣田弘毅、陸相寺內壽一、亨永野修身,直到這最後的一刻,意見仍是沒有得到統一▲且,每個人都不斷地看著牆上的掛鐘,心急火燎。
雖是大冬天,但室內的壁爐燒得很旺,再加上急躁,三個重臣都已是有些出汗了。寺內壽一和永野修身都是軍人,儘管出了不少汗,但仍然保持著嚴整的軍風,制服紐扣扣到最上面一個,雙手扶膝,筆挺地坐著。但是廣田弘毅是文官,他可不管這一套,已然脫掉了西裝,解開上邊兩個襯衫紐扣,而且把襯衫袖子挽了起來。
“兩位,”廣田弘毅拿起手絹,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珠,看著牆上的鐘,“請注意,現在還有四十分鐘▲我們拍發電報、滿洲派遣軍那邊收譯電報,就至少需要二十分鐘。兩位,我們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我們必須在二十分鐘內拿出意見來。”
寺內壽一冷冷地說道:
“意見,那是早就有了。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明國蓄意策劃的,意在製造摩擦,挑起事端,為撕毀秘密日明協定準備藉口。這份照會,說是抗議書,其實就是個最後通牒!日本自日俄戰爭以來,還沒有受到過最後通牒的威脅!如果這次我們在明國的最後通牒下屈服了,那麼將使我大日本帝國全陸海軍將士、乃至一億國民計程車氣遭到沉重打擊!日本自明治時代艱苦確立的‘高度國防體制’,也將在精神上土崩瓦解!這次日本一旦屈服於明國,那麼今後這樣的事情還多著呢!”
永野修身也冷冷地說:
“遠的先不說,就說眼前吧!明國掌握著馬六甲嚎,這次雖然沒有明確說,但是如果我們不給它滿意答覆,它一定會拿馬六甲航道做文章的!我們現在正在進行戰爭,每天都需要大量的物資,石油、煤炭、鋼鐵、糧食……這些都要從馬六甲嚎經過,馬六甲航道就是我們的血管!一旦血管被掐斷了,我們不要說和明國進行戰爭,就是眼下在滿洲的戰爭都進行不下去!依照日本國內現存的石油,最多維持兩個月的戰爭!”
寺內壽一微微一笑,說道:
“海軍大臣閣下似乎犯了一個明顯的錯誤。那就是從印度洋通道西太平洋的航路,又不只馬六甲嚎一條!馬六甲嚎被封鎖了,我們從別的航道走就是!”
永野修身笑道:
“哦?是嗎?不錯,當然不止一條航路。只要願意繞,總會找到別的航路的。這道理和蘇伊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是一樣的!蘇伊士運河被封鎖了,還可以繞好望角嘛!巴拿馬運河被封鎖了,也還可以繞麥哲倫嚎嘛!無非是多繞一點就是了!呵呵,這真是一個好主意!”
廣田弘毅看到永野修身不陰不陽地嘲諷寺內壽一,擔心他倆悠哉掐起來,連忙打圓場道:
“嗯,這個……陸軍大臣說的固然有道理,但海軍大臣的顧慮也是不能不考慮的……海軍大臣,以你來看,如果我們真的不能走馬六甲嚎,那麼最近的航道是哪一條呢?我們要多繞多少公里?”
永野修身站起來,快步走到牆上地圖邊,用手指著道:
“請看,馬六甲嚎在這裡,如果我們的船走馬六甲嚎,那麼只要從這裡出來,就能直接北上,經過南海、東海,就能夠到日本了。這樣,從印度洋到東京灣,大約只要航行500公里。可是如果不走馬六甲嚎,就必須從南邊繞行。蘇門答臘島以東雖然看著有幾處嚎,但是每一處都水道狹窄,險灘珊瑚礁密佈,非常握,國際上並不把這幾個小嚎作為航道的。
“那麼,我們的船就必須一直往東邊繞。直到繞到澳大利亞北邊,經過澳洲大陸和帝汶島之間的帝汶海,進入阿拉弗拉海,由此北上,進入班達海,從蘇拉威西島和新幾內亞島之間穿過,一直向西北航行,才剛剛能抵達菲律賓南端。從棉蘭老島和加里曼丹島之間穿過去,才算進入南海∩此,才能徑直北上,向日本航行。這麼一大圈兜下來,從印度洋到東京灣,估計總航程將達到5000公里。
“看到了吧?為了不走馬六甲嚎,我們要多航行8500公里。這八千多公里,相當於多航行一個印度洋,外加一個紅海。馬六甲嚎被稱作世界第二重要的航道,是有道理的。嚎南端的新加坡位列‘世界四大要塞’之一,也是有道理的。陸軍大臣閣下,人類的陸上戰爭歷史已經有上百萬年了,而海上戰爭歷史不過才三四千年▲真正的大航海時代,不過才五百年。為什麼?很簡單,海上的事情光憑著一腔勇猛是不行的,還要具備嚴苛的硬性條件,再加上一顆理性現實的頭腦,必要的時候也要學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