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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口舌從來是把不見血的鋼刀,民意這等事玄之又玄,幕後之人倒是玩得好一手。

蘇令蠻微微地垂了眼,楊廷只見其馥白的面上長長的睫羽好似忽閃的蝶翼,隱藏著無限沉沉的心事,他常年冰封的心底突如其然地起了一絲憤怒,隨著周遭越來越強烈的指責,這絲憤怒見風就長,可他到底涵養功夫到家,沒現在面上,只朝地面的那攤子血跡瞥了一眼,竟講起了古:

“楊某前些日子翻起經書教義,倒是看到了一個有趣的故事。”

“一戶姓方的人家,生活富足,人丁興旺,不知為何家裡人卻一個接一個地生了病,盡數去了。家主撐得最晚,待魂飄幽冥之時,卻發現被勾著去了一處輝煌的宮殿。宮殿上坐著一個雙面閻羅,一面笑,一面哭,一面善,一面惡。他哭哭啼啼地將悲慘訴說,言及方家七十餘口人為何個個口舌生瘡,耳朵流膿,最後不堪病痛地去了。可憐他諾大一個方家,竟是就此絕了根。”

“雙面閻羅冷冷一笑,哭臉對著他:堂下當真不知所犯何罪?”

“方家長這才面露痛悔,原來他不是不知,卻是不敢承認早年做的一樁舊事。在他十六歲之時,看上了鄰居家俏生生的阿玲,卻因那阿玲喜歡鄰村的一個貨郎,便編了人盡可夫的段子傳唱出去,原打著弄壞了阿花的名聲,自己再站出來充好人,讓其感動投懷,孰料阿玲投是投了,卻是不堪重負投了井——流言銷燬積骨,任是清白身,也成了腌臢地。方家長最後雖因一段奇遇得了萬貫家財,家庭美滿,可最終也沒逃脫了這口舌之業,下了這拔舌地獄日日受苦,千年不得脫。”

楊廷面無表情地講一段佛義,配著那腔冷淡的嗓子,還是很能唬人的。

周遭人原還議論紛紛,卻聽出了其中警告的意味,竟都閉了嘴,檢點起那些“不修口德”的過去。

“清微向來話短,沒料到今日也會紅顏易怒……”王沐之面色寥寥,笑意盈盈,任誰也看不出其高興與否,活脫脫一個笑面虎。

王文窈搭話道:“清微哥哥說的沒錯,事實如何還待分辨,諸位還是莫要亂下結論的好。”

真說著,卻見莫旌面色發沉地過來,湊近道:“馬兒突然暴斃,屬下已經讓大夫去驗了。”

“等等!”蘇令蠻出手阻了,視線落在紅線遠遠的一頭,白馬一動不動地伏倒在地,旁邊半蹲著不斷按壓的,顯然就是那大夫了。“我去看看。”

說完,人已飄然過去。

“哎,擊鞠還來不來了?”王沐之揚聲問,楊廷瞥了他一眼:“你還想來?”

人已經負著手不緊不慢地跟在蘇令蠻身後去了。

“賭注未分,著實不甘啊。”

陳八娘等幾人咬著唇,也跟在蘇令蠻身後趕去了白馬那,生怕她做了手腳似的。

白馬臥倒在旁,大夫模樣的人頭也未抬,絲毫未被她的到來影響,正蹲著身細心地檢查。

吳鎮領著阿橋規規矩矩地在一旁看,阿橋素來見不得馬兒受苦,如今又累了命,心下傷感正拿著袖口不住地揩淚,見蘇令蠻來,才見了個禮,一開口便是哭音:“見過小娘子。”

“阿橋,怎麼回事?”

阿橋一聽熟悉的嗓音,登時嚇了一跳,再看帶著點熟悉的輪廓,一雙綠豆眼愣是撐得老大:“二娘子?”

驚詫過了,才細細將事情詳述了一遍。

白馬牽過來時,燥鬱發狂,若非幾個好手連著壓制,恐怕早就躥出去了。但說來奇怪,這幾個好手等白馬一得控制一瞬又不見了,而後只留了一個方臉的郎君在那探查,蘇令蠻知道這說的便是楊廷身邊的暗衛們和莫旌,莫旌探查了一瞬還未探查出什麼結果,白馬便四肢一陣抽搐著躺地了。

天下醫術是一家,此時找仵作來驗獸身雖不是很貼合,可到底怕夜長夢多,證據淹沒了,便也只能趕著大夫來上場了。

可這大夫是個“蒙古仵作”,掰了牙口,四處摸遍了也沒發覺什麼不妥,陳八娘立時反口道:“恐怕是某人曉得查不出,才下了死手,好讓死無對症。”

“橫豎這死沒死,都由你說了算?”蘇令蠻本就不快,見陳八娘不依不饒直接反唇相譏,眼見大夫溜達一圈拎著藥箱欲走,忙一把拽住了不放:

“大夫,就沒什麼銀針啊傷口之類的?”

大夫沒好氣道:“小娘子莫非以為是寫話本子呢?哪有那麼玄乎。銀針沒見著,白馬全身連個破皮都沒有,小娘子不信,不若自己看一遍。”

大夫脾氣挺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