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憲撲哧笑出了聲,擺手笑道:“苦頭還是免了,王爺不是說過嗎,宗憲好色了一些,真要吃這個苦頭,那還不如殺了宗憲。”陳燁笑而不言。
胡宗憲收住笑聲,後退了一步,抱拳深施了一禮:“宗憲拜見東家。”
陳燁笑著伸手拍拍胡宗憲的肩膀:“汝貞,來,坐。”邁步來到長條書案後的楠木圈椅坐下,伸手拿了一串冰湃葡萄,揪下一粒,放進嘴裡,一股酸多甜少的冰涼汁液溢滿唇齒,笑道:“味道還算可以,嚐嚐,解解暑氣。”
“謝東家。”胡宗憲笑著過來拿了一片西瓜,坐回,咬了一口,笑著頻頻點頭:“又甜又涼快,一口下去身上的悶熱立時一掃而空,宗憲今兒有口福了。”
陳燁笑著將成立京師武備學堂的事細述了一遍。胡宗憲靜靜地聽著,陳燁的話停住了,又沉默了片刻,這才站起身,將西瓜皮放到書案上盛放果皮的青花粉底三彩福壽瓷盤內,抱拳躬身道:“宗憲感激涕零皇上和東家的恩遇,再次給了宗憲戴罪立功報效國家的機會。宗憲唯有竭盡全力肝腦塗地將京師武備學堂辦好,以報東家的知遇之恩。只是,”
陳燁微笑道:“不必有顧慮,有話直說。”
“是。王爺知曉,自唐開設武舉以來,除去暴元百餘年,歷朝皆開設武舉,選拔武備人才。國朝同樣如此。先文後武,每三年掄才大典結束,轉年開考武舉。然今年情況有些特殊,原本三月的春闈改成了秋闈,其中緣由,宗憲不便說。”
陳燁微笑道:“也沒什麼不好說的,這也算不上什麼忌諱之事,春闈改成秋闈,是因為父皇被妖道蠱惑,胡說什麼北直隸天旱無雨,是上蒼示警,必須齋醮敬天,因此春闈才被迫改成秋闈的。”
胡宗憲尷尬一笑,接著說道:“東家說的是,可又原本八月開考,又因南北水旱災情,舉子們不能如期進京,又推延了一月有餘,王爺回京想必也都看到了,京城如今舉子云集,各處客棧也都住滿了舉子,再有幾日秋闈就要開始了。但這些舉子們中有不少其實是來參加,”
陳燁笑著擺手道:“汝貞,有什麼話就直說,不必兜圈子。”
胡宗憲臉色微紅,躬身道:“宗憲是想說,宗憲聽聞,因福建沿海有可能有倭寇犯境,內閣建議,將武舉考試也挪到今年。秋闈結束半月後,武舉就開考。王爺,朝廷既已設立武舉,選拔武備人才,您又何必開設這個京師武備學堂?”
陳燁微笑示意胡宗憲坐下,道:“內閣上的奏本條陳,我在回京的路上已有所瞭解。不過你的訊息也很靈通,果然不愧是胡汝貞。”胡宗憲眉稜骨輕跳了一下,坐在繡龍墩上,沒敢抬頭瞧向陳燁。
陳燁玩味的笑道:“內閣的這道奏本用意是想借開武舉,振奮士氣,鼓舞人心。但是汝貞,我問你,你覺得武舉考試真能為國家選拔出可堪大用的將帥人才嗎?”
胡宗憲沉默了一下,躬身道:“回東家,武舉傳至國朝,又歷經百餘年,所考專案囊括馬槍、舉重、舞刀、擊劍、矛盾、開弓、舞刀、搬石、兵法、天文、地理等諸方面,共分三場取士,一二場為武場,考試各武舉弓馬、兵刃、技勇。三場為文場,考舉子們的策論武經。宗憲以為,武舉考試取中的武貢士都可說是文武雙全,其文韜武略應可堪大用。”
陳燁微笑道:“汝貞,我想請教你個問題。”
胡宗憲忙道:“宗憲不敢,東家請問,宗憲知無不言。”
“遠的咱就不說了,就說本朝吧,從太祖皇帝到如今,這百餘年,武舉考了也不下數十次了。也不提那些考中的武貢士,就講這數十位武狀元,汝貞能否告訴我,他們中後來可有如你胡汝貞一般能征善戰的將帥?”
胡宗憲一愣,片刻,臉色漲紅起來,躬身道:“回東家,宗憲被東家問住了,宗憲沒有查過,不敢信口胡說。”
陳燁微笑道:“你胡宗憲滿腹經綸,才真正是文韜武略,連你都不知曉,想必就算有也是鳳毛麟角吧。你其實心裡清楚,國朝歷代那些傑出的將領也包括你胡宗憲都不是武狀元出身。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是大統十七年的進士吧。”
“是。”胡宗憲目光閃爍,低聲道:“不過宗憲當初的部屬,如今時任浙江副總兵官的戚繼光可、可是武貢士出身。還有也曾是宗憲部屬,如今在福建任總兵官的俞大猷也是武貢士出身。”
陳燁臉上的微笑消失了:“胡汝貞,你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傑出的將領,難得的軍事將才,也確實是出身武貢士。但你心裡也清楚,本王不是在和你探討武舉的利弊,你曾是掌過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