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目露思忖,輕道:“把海棠一事,讓兩個姨娘知道。”
“夫人的意思……”
崔氏精光一閃,低聲道:“收拾她,我還嫌她髒了手。正好那二位閒著無事,不如就讓她們當個樂子吧。”
劉媽媽點頭道:“兩個姨娘都不是能沉得住氣的人,這些年府裡再沒添過人,夫人病著不能侍候老爺,盛寵被人分了,必不會甘心。夫人好計謀。”
“她家人也留不得,遠遠的發賣了吧。這樣背主的下人,我消受不起。”
劉媽媽與水仙心中同時湧起一嘆,兩人對視一眼,劉媽媽道:“夫人,賣往何處?”
崔氏一聲輕哼,忽然展顏笑道:“何處?都盼著我死了,你說我該把他們賣到何處?”
劉媽媽會意忙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把此事辦妥當。”
“且先看看那兩人有什麼手段,若連個海棠都對付不了,也坐不了這正房的主母之位。”
劉媽媽,水仙面色驟變,異口同聲喚道:“夫人!”
崔氏臉上浮現薄薄的哀色,淚盈眼眶。
“我這病不過是熬日子罷了。你們也不必哀傷,都是命。”
崔氏霍然抬頭,語調一轉,眼中迸發出凌厲的光芒。
“既然他們都盼著我死,我如何能不趁了他們的心?只是這高府夫人的位置,想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
高府西北角一處僻靜的院落,竹影深深。
正房堂屋內,燭火高照,亮如白日。
一中年男子恭敬的垂手而立,一身天青色長袍,一條金絲玉帶系在腰間,顯得男子身段修長,面若冠玉。一看便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
“則誠,你媳婦的病,黃太醫如何說?”
高則誠眸色一暗,如實道:“回父親,黃太醫說如能熬得過今冬,許還能再拖些時日。”
高明一身粗布衣裳,堂上獨坐,似聞未聞,仿若入定,然一雙眼睛異常清亮。
高明今年五十有五,在莘國相位上一坐便是二十年,可謂位高權重。幾年前激流勇退,讓位於兒子高則誠,如今已閒賦在家多年。
許久,高明撫著花白的鬍鬚,高聲道:“來人,把王氏叫來。”
不過須臾,一婦人款款而入。
此婦人身形微豐,面容嬌美,臉上勻了一層厚厚的脂粉,眼角的皺紋依舊若隱若現,正是高明的續絃王氏。
王氏走到高則誠身邊,微微頷首,臉卻朝著上首之人笑道:“老太爺有什麼吩咐?”
高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嘆道:“你媳婦病重,先預備下去,衝一衝也是好的。這事,你親自過問,無須簡省。”
王氏顯然沒有預料到男人此時把她叫來,為的竟是這事。
及時的隱去眼中的驚色,王氏盈盈而立,走至高明身側,柔聲道:“老太爺,是不是早了些,萬一崔家……”
“糊塗,此時不先預備下來,等那一日來了,難不成再手忙腳亂,給親戚世家瞧了笑話?”
高明的聲音陡然轉高,毫不客氣道:“你先下去吧,我與則誠有話要說!”
王氏被斥得臉色微紅,朝高明行了禮,又朝堂下的高則誠略欠了欠身,步履有些狼狽的轉身離去。
高則誠目不斜視,身形未動半分。
……
王氏剛出堂屋,隨侍的貼身丫鬟春雲趕緊上前扶住,壓低了聲道:“老夫人!夫人剛剛打發水仙來問,府裡可有人形的老參?黃太醫說入藥是極好的。”
王氏正憋了一肚子的怨氣,面色不豫道:“有沒有,她還不知道嗎?我嫁到這府裡十多年了,這才管了幾天的家?”
春雲摸了摸懷裡剛剛揣上沒幾日的庫房鑰匙,朝王氏附耳道:“老夫人,奴婢剛剛盤過帳,夫人房裡光一個月用參的量,便不下八百兩。老夫人,再厚的底子也禁不住啊!府裡哥兒姐兒的婚嫁可還一個都未動呢?”
王氏陰鬱的臉色彷彿能滴出水來,冷冷道:“都是與我隔著幾層肚皮的,是好是歹與咱們有什麼相干?只不少你吃,不少你穿就行。等老太爺兩眼一閉,了不得,我就跟了去,也省得在這府裡受腌臢氣。”
春雲看著主子嬌好的面龐,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老夫人最近兩年越發的愛動怒了,也怪不得老太爺只歇在幾位姨奶奶房裡。
她陪著小心道:“老夫人,老太爺眼巴巴的把你叫去,可有什麼要緊事?”
王氏皺眉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