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門來,王朗還不曾看清前方的人影,師爺那裡已經向著屋裡的什麼人躬身施禮,口稱“學生”了。
王朗趕緊也跟著躬身施禮。
然後,他便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笑道:“師爺多禮。這位大叔也多禮了。”
王朗抬起頭來,向著聲音的來處看去。
便只見客棧那光線不甚明亮的窗前,站著個翩翩少年。少年身材頎長,一件八成新的白色暗繡竹葉紋長衫,將他那挺拔的身姿襯得如玉樹臨風一般。腰間單束著根素淨的豆綠絲絛,除此外,別無裝飾——這身打扮,一點不見奢華,卻是難掩這少年自骨子裡帶出的那股世家貴氣。
少年向著王朗和師爺迎過來,等他走到光線明亮處,王朗才發現,這少年雖然個子挺高,可那面容明顯不過才十五六歲的年紀。
少年先是衝著師爺伸手虛扶了一把,然後看著王朗客氣地笑了笑。
於是王朗又向著那少年躬身行了一禮,悄悄後退一步,藏在師爺的身後,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那個少年。
少年生得面容白淨,眉宇修長,那雙眼尾飛揚的桃花眼,看人時柔風一片,很能得人的好感。
可以說,這是王朗見過的,長得最為英俊的一個少年,竟是比他們家收留的那隻小兔生得還要更好上三分。而若是非要在這少年身上挑個毛病的話,便是他的唇色對於一個男孩子來說,似乎顯得過於紅豔了些,竟跟點了胭脂一般。偏他笑起來的時候,那紅唇被一口參差不齊的牙撐開,露出一側尖尖的犬牙。
那森森的白牙襯著殷紅的唇色,卻是明顯破壞了這少年給人的溫文印象,顯得有些鋒芒畢露了。少年似乎也知道他的笑有些破壞了他的美貌,因此他那露齒的笑容只一閃的功夫便縮了回去,只餘下唇角處一絲淺淺的笑意。
師爺給少年介紹了王朗後便告辭了。少年則看著王朗笑著道了聲:“辛苦。”賓主二人客套地虛應了一回,少年又問著王朗:“那江河鎮上距縣城多遠?救下來的孩子都是什麼樣的?幾個男孩幾個女孩?”
王朗道:“如今大多數孩子都被家長領走了,只還有四個孩子不曾找到家人,都是男孩兒。”又問著那少年,“不知道大公子要找的孩子,大約是多大年紀,身上可有什麼標記?”
那大公子的眼閃了閃,只道:“如今這麼白說著也說不清,不如你帶我親自去一個個看過,也就知道那些孩子裡有沒有我親戚家那個被拐的孩子了。”
他這此地無銀般特意指出的“親戚家”三個字,不禁叫王朗的眼也跟著閃了閃。
☆、第二十三章·怎麼回事
那位大公子似乎對“親戚家被拐的孩子”十分上心,只略問了王朗幾句,便催著他上路了。
等一行人從客棧裡出來時,王朗再仔細一看那些拿鼻孔看人的下人們,頓時就發現了一些之前那匆匆一撇不曾注意到的細節。
這些挺胸腆肚的“下人”,粗看上去一個個都是一副趾高氣揚、鼻孔看人的模樣,而此時那麼仔細一看,他才發現,那些人的氣勢與其說是趾高氣揚,倒不如說,是一種曾歷經生死的鐵血殺伐之氣——若說這些人都是穿著便裝的軍漢,王朗再沒有不信的。
大公子甚是客套地問著王朗:“你可會騎馬?”
王朗眨了眨眼,歉意笑道:“小地方的人,不會。”
於是大公子比他更加歉意地笑道:“那就只有委屈你跟我同車了。”
王朗趕緊躬身道:“怎敢說委屈二字。”
他抬起頭時,便只見那些侍衛們正紛紛對這位大公子露出讚賞的眼色,為首的那個大鬍子更是一陣連連點頭。
大公子似不曾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一般,又斯文地衝著王朗做了個請的手勢,便扭頭往馬車停著的方向過去了。只是,在轉身的當兒,他的唇角往上提了提,使得那顆犬牙在那抹殷紅的唇色間飛快地一閃而過。
這絲暗藏得意的微笑,雖逃過了那些侍衛們的眼,卻還是叫擅長觀察的王朗給看了個正著。
大公子走到一輛馬車旁,卻是並沒有先行上車,而是站在車旁,殷勤地等著王朗過去。
王朗見狀,趕緊跑過去,一臉謙恭地隨著那位大公子上了馬車——當然,便是那位大公子請著他往車裡坐,他也不會真那麼不知趣地坐進車裡,所以他只是斜簽著身子,坐在馬車的車轅上。
大公子看他一眼,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嘴裡卻仍是客氣地請著王朗車裡坐。
王朗客套了兩句,到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