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鄭霖見雷寅雙頻頻往他這邊看過來,便猜到,太后打算給他倆做媒的事,這女孩兒應該也是知情的。只是,叫他詫異的是,這女孩兒的表現卻是一點兒也不像他所認識的那些姑娘家——任是哪個女孩兒知道眼前之人是即將跟她相親的,大概都不會像她這樣,竟如此直白而不知閃避地瞪著他吧。
其實要說起來,鄭霖認人這一方面恰和雷寅雙是四斤八兩。雖然他和雷寅雙曾在好幾個場合裡見過,可就和雷寅雙不記得他是誰一樣,他也從來沒有怎麼關注過雷寅雙。
這一年,鄭霖已經十七歲了,家裡也早就操心起他的婚姻大事來,可他自己卻是一點兒也不著急。自幼聽著父輩故事長大的他一心向往著做個征戰殺伐的將軍,對女孩子可沒多大興趣,特別是,他自幼認識的那些女孩子們一個個都裝著個淑女模樣,那弱不禁風的小身板叫他看著就不感興趣。倒是像雷寅雙和蘇瑞這樣爽利的,比較合他的眼緣。太后跟他祖母說起雷寅雙時,鄭霖原都沒想起來是誰,這會兒名字和人對上號,他忽然就發現,若是娶了這姑娘也不錯,至少這姑娘看著精氣神十足,不像其他姑娘那樣叫他看著就膩煩。
他這般想著,心下不禁一陣活絡,便也不再逗弄蘇瑞了,開始眉飛色舞地給眾人講起關外的風光來。
如果換個時辰,不定雷寅雙對他的故事還挺感興趣的,可不巧的是,他是太后要推給她的人,不管他本人是好是壞,首先這一點,就叫雷寅雙對他沒個好印象了。所以,當他那裡把故事說得天花亂墜,引得蘇瑞、馬鈴兒和宋三兒等都不自覺地向他圍過去時,她卻悄悄拿著一碟點心匿到帷幔圍著的一棵樹下,只遠遠看著那邊的熱鬧。
這鄭霖顯然是個很會講故事的,且也熱衷於受人矚目。他原是打算吸引著雷寅雙的注意的,這會兒見蘇瑞等人都閃亮著眼看著他,且不時還有周圍的人被他的故事吸引過來,他立時就忘了初衷。
至於一時被人忘了的雷寅雙,卻是心不在焉地靠在一棵樹上,一邊咬著手裡的點心,一邊拿眼掃著那被鄭霖吸引過來的人群,心裡則下意識地想著江葦青的下落,以及這會兒他是陪在誰的身邊,在逗誰開心,給什麼人端茶倒水……
就在她越是想像臉色越是陰沉時,忽然有個人靠了過來,對她笑道:“其實根本沒他說的那般誇張,那馬賊加起來不過十來個人而已。”
雷寅雙一怔,抬頭看去,就只見蘇琰手裡端著兩杯茶走了過來。
“什麼?”她道。
蘇琰看看她,一邊將一杯茶遞給她,一邊笑道:“原當你聽故事聽迷了,原來在開小差呢。想什麼呢?”
那年一同南上北下祭陵時,雷寅雙和蘇琰早就已經熟識了起來。雖然這一年來二人都沒怎麼見面,可他們之間的友情依舊存在的。
雷寅雙接過茶盞,抬頭看看蘇琰,卻是忽地又扭頭以一種做賊般的眼神小心觀察了一下四周。
見這會兒別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個鄭霖身上,且她又是挑著帷幔與樹形成的角落裡坐著,一時倒也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雷寅雙便放下茶盞,撐著手臂靠近蘇琰,歪頭問著他道:“你家是不是向我家提過親?”
正在她身旁盤腿坐下的蘇琰一頓,不由斜睨著雷寅雙一抬眉。便是知道這丫頭是個賊大膽,他也再想不到她會問得如此直白。
他看看她,微微一笑,道:“可惜你爹沒同意。”
雷寅雙不禁也學著他的模樣一抬眉,“誒?你還真提過?”
蘇琰意味不明地又看她一眼,微笑道:“你我家世相當,更別說我母親一直以你母親為楷模,兩家若能結親,也挺好的。”
這言下之意,是指這婚事是他母親提的,不關他事了?
雷寅雙的眉又飛了一飛,卻是更靠近他一些,歪頭看著他道:“就是說,這結親的事,不是你的意思?其實你並不喜歡我了?”
蘇琰端著茶盞湊到唇邊的手立時就是一頓。他飛快地看了一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便回手一彈她那幾乎都要湊到他肩上的腦門,笑道:“怎見得我不喜歡你了?我可一直拿你當瑞兒一樣的。”頓了頓,又笑道:“可惜你爹沒同意,不然,我倆一定能成為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雷寅雙伸手捂住腦門,看著蘇琰一陣不解。他這雲淡風清的模樣,叫她很有些拿不準他這話裡的真假。對於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該是什麼模樣,雷寅雙雖沒什麼經驗,可到底有個死纏爛打的江葦青給她做著對比,因此,蘇琰的神情作派就很值得商榷了——至少雷寅雙覺得,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