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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只是依舊還是讓蕭秉瑞和桓岫,看到了一截仰面朝上的慘白的手腕。

那截手腕,不管是蕭秉瑞,還是桓岫,儘管只是迅速的掠過一眼,可也都知道,那是屬於彌麗古麗的。

屬於,那個美麗漂亮的有著一頭金髮的胡女。

宋拂從來不是一個把苦掛在嘴上,隨時都能落淚的人。

可看到敞開的草垛裡,斜靠著的彌麗古麗,她忽的覺得眼眶熱的厲害。

她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那道人牆會立在草垛外,為什麼那些人會攔下蕭秉瑞。

因為。

彌麗古麗的身上,衣衫不整,滿身汙血。

身下……身下更是一片狼藉。

宋拂忽然站不住。

這個草垛就在院子最角落的地方,看著尋常,她進出小院時甚至都沒注意到有這麼一個草垛堆在一旁。

她往前看,盯著那張熟悉的臉,心裡始終留著些許的僥倖,盼著她再走近幾步,就能看見彌麗古麗一如既往溫柔的笑容……

“誰,誰能借我……”人雖死,尊嚴猶存,宋拂反應過來,扭過頭來呼喊。她需要一床被褥,或者外衫也成,只要能遮住彌麗古麗的滿身汙血,只要能……讓她走得有尊嚴。

“給你。”蕭秉瑞當下解開自己的外衫,伸手遞給宋拂,可後者那一聲呼喊早已用光了全力,竟是連抬手去抓衣裳的力氣都沒有了。

人牆裂開一個口子,蕭秉瑞咬牙往裡走。

宋拂無力地站在原地,腳下彷彿被什麼釘住,動彈不能。眼眶很熱,可眼淚卻彷彿被什麼堵住,流不出來。

“六殿下……”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

蕭秉瑞看了宋拂一眼,見桓岫抬手擋住了她的眼睛,眼淚頃刻間從遮擋的手掌下淌下,小聲地應了一聲:“我知道。”

他明白該怎麼做,只看了彌麗古麗一眼,便當即閉上了眼睛,循著那一眼的記憶,幾步走到草垛前,將外衫蓋在了彌麗古麗的身上。

他是真的曾對她動過心。漂亮動人的女人,從來都是男人競相追逐的目標,他從不掩飾自己對彌麗古麗的心思,就如同他從不掩飾自己對身邊其他女人動過心。

但,他從來沒想過,彌麗古麗會死。

她還那麼年輕漂亮,有恩愛的丈夫,還有乖巧的孩子。她應該再活上幾十年,等白髮蒼蒼,兒孫滿堂的時候,說不定他還會過來跟他們夫妻倆喝一壺酒,講講年少輕狂時候的往事。

宋拂抖著手去碰桓岫遮住她眼睛的手掌,滾熱的淚水從眼眶裡不斷往下掉。

她想拿掉桓岫的手,卻只能緊緊扣住他的一根手指,無聲地落淚。

“去請仵作……”蕭秉瑞的聲音就在身邊,應當是蓋好了衣衫,怕她擔心很快就走了回來。這個男人雖然平素愛胡鬧,可向來君子坦蕩,自然明白要為彌麗古麗留下一份體面,也知道要讓人為這條人命付出代價。

但,整個安西都護府,唯一能為彌麗古麗死後保全所有體面的人,除了她,找不出第二個。

宋拂忽然覺得,眼淚沒了。

*****

驗屍的事,到底還是交給了宋拂。

哪怕再心如刀割,她也死死忍著,把指甲狠狠掐進了手心,擦了把模糊的眼,低頭緩緩掀開了蓋在彌麗古麗身上的外衫。

身邊的人,早已各自退去,將空曠的小院全數交給了她。

宋拂並沒有讓桓岫他們等太久。

原本說話時三句不離“小騙子”的蕭秉瑞,始終沉著臉。外頭的雨下得嘩啦啦,他的臉色沉得比天色還暗。

喬都護陪在一旁,臉色也不見得有多好。心知彌麗古麗的死雖不至於宣揚出去,叫他難做,但人是死在他的治下,且不光被囚禁多日,殺人那群傢伙還就這麼逃出城去,那都是在六皇子心裡記下一筆了。

而宋拂進屋,除了桓岫,竟一時間無人察覺到,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怎樣?”桓岫上前,見宋拂眼眶仍舊發紅,忍不住長長嘆息一聲。

宋拂笑笑,臉色發白:“別告訴我阿兄……”

她沒說太具體的,只簡單說了下自己查驗到的情況。彌麗古麗的身上,有被人用過刑具的痕跡,雙手十指近半數的骨頭被夾斷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在雙手的指甲縫隙裡,看到了因為掙扎留下的血肉和泥沙。

那些人,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甚至被虐待得壓根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