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臨自認為自己回答的沒有錯, 他當時喝了點酒,藉著酒興滿口答應,誇了朝突兩句,且還說:“國有今天,朝將軍居功甚偉,加封一品國公也是應該的。只不過,將軍若是能在加封一品公之前先拿下北朝樓軍,打下朔州,將軍受封之日,必定更光彩!”
這句話沒有錯,王臨現在也想不明白,到底是那幾個字惹崔一不快了,他話音剛落,崔一這個老功臣就摔碎了手中的酒杯,站起來怒道:“本將軍打了三十年仗,今日才知,還有先定好功賞,再奔著功賞為國打仗建功的!有人不知也就罷了,本就不是什麼正路出身,無知也就算了。可太子身為一國之儲,竟也由著這些貪功投機之人胡鬧!老臣倒不敢跟殿下提什麼不是,畢竟老臣就是用來讓殿下寒心的,但殿下要再這麼下去,我朝哪還有熱血之輩,為國為家為殿下的百年基業廝殺戰場的?!我不怕心寒,可那些士兵怕!”
朝突趁機笑崔一拿不起放不下,一點蠅頭小利都要嘰嘰歪歪計較,不像個大男人。
“嫉妒就直說。”朝突笑的得意,“出身高貴的將門之後,看不慣我這個粗人建的功比你多,官位比你高,敢問崔將軍,你那些軟唧唧的娃娃臉兵們,可都還窩在臨南福窩裡養膘?有一年沒上過戰場了吧?崔將軍真是打的好算盤,讓我的兵出去迎戰北軍,你自己的兵卻窩在連海洲裡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仔細算算,不論功勞苦勞,都比你崔一要多吧?怎麼,我現在敢問殿下要功賞,殿下允了,你嫉妒了?不是我說話直白,就算殿下要給你一品公的功賞,你拿腳趾頭算,也知道你的那點功績配不配一品公的帽子!”
崔一怒道:“好啊!被屎糊了眼睛,倒跟我掙起功勞來了!!不就是萬門炮嗎?!你的那條狗搖著尾巴給你做了臺炮,你就想一步登天,算計起我來了?要不是我的兵,京師誰來守護?!皇上誰來監視?!朝突啊朝突,三十年也消不掉你身上那市儈味兒,登天了也還是個土泥巴!”
朝突不屑冷笑:“你那點算個屁!”
崔一狠狠一噎,甩袖離席。當晚,就帶著嫡系部隊離開餘樵,壓過朝突的封鎖線,奔至南都。
王臨傾倒完夜光杯中的酒,回憶完當時的衝突,重重嘆了口氣。
正是那晚,一夜之間,彷彿遼的氣數已盡,就算是他本人,也清楚的看到了,王朝迅速崩塌衰落之相。
朝突把萬門炮用在了墨城,非但沒能震懾住北朝,反而激怒了賀族,幾十萬賀族兵像天兵震怒,從天而降,一寸寸土地,由西至東,碾壓而來。
不久之後,朝突被樓二軍斬殺的訊息也傳了回來,失去崔一本就散了一半的軍總檯,更加潰亂,王臨看到,身邊的那些人,那些士兵們,臉上都有猶疑渙散之色。
今夜更甚。
王臨在等訊息,離餘樵不遠的地方,北軍已經殺來,不知夜霧散去後,會是何種顏色的旗幟迎風而來。
王臨憂慮完,又道:“罷、罷,隨它去。”
“殿下。”身後士兵道,“已經準備好了殿下。”
“準備好了?”王臨面色忽然浮現出幾分複雜,他怔忡片刻,又看了眼夜幕下的餘樵城,感嘆一聲,“今夜霧好重。”
“有天相助,是好事。”那士兵說,“殿下,殿下未通知別宮的娘娘們,殿下是不帶了她們了嗎?”
王臨問他:“前幾日我讓你們到餘樵外頭找些年輕女人來,你們找了幾個?頭臉可都還齊整?”
說是找,實則是搶,前些日子,餘樵外的臨近城縣,士兵們挨家挨戶踹開門蒐羅了。
士兵回答:“找了六十多個,已經送上船了。”
王臨說:“這就是了,告訴兩位公子,他倆的那些寵妾別哭著喊著要帶上了,我們有的是,還都是乾淨的,新的。二子的那個女兒也不要了,把兒子帶上,什麼都別多說,今夜就出發。”
士兵頓了一下,確認了道:“殿下,二公子家……是對兒龍鳳呈祥,若是拆開……”
“龍鳳呈祥?”王臨笑了一聲,理所當然道,“有龍就可,何須要鳳?你可見過鳳為王的?”
士兵領命,要離開時,又想到王臨費了好大功夫才從龍泉宮皇帝寢宮‘偷’來的那位春夫人,他問道:“殿下,春夫人……帶上嗎?”
王臨道:“春夫人?以後會有新的春夫人。”
實話說,他連她叫什麼名字都記不清,當時只覺父皇身邊有個寵妃,滋潤的不錯,婀娜多姿,笑起來讓人心口發燙,說起話來,聲音甜的更是令人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