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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燈前侍婢瀉玉壺,金鐺亂點野酡酥。

紫紱金章左右趨,問著只是蒼頭奴。

美人一雙閒且都,朱唇翠眉映明矑。

清歌一曲世所無,今日喜聞鳳將雛。

可憐絕勝秦羅敷,使君五馬謾踟躕。

野草繡窠紫羅襦,紅牙縷馬對樗蒱。

——岑參《玉門關蓋將軍歌》

第28章 刺頭

晚春; 楊柳葉兒片片如刀裁。

印霞河邊只有一株楊柳,細細的杆枝; 頂著一頭蓬鬆的綠帽子。沒有京城城壕沿圈煙柳霧的觀感,只它一株,顯得有些孤涼。冬日裡的時候甚而看不見,也就到了這會兒; 綠草茵裡,它立得還算是高的了。

姜黎抱著那隻灰毛長耳兔,跟女人們來河邊洗衣服。這會兒河水清清,伸手進去; 有清涼的觸感; 不冷。河邊的那口鍋; 早叫趙大疤派人收了回去; 這時節自然是使不上的。

女人們還是對姜黎很好; 每日都多搶著洗幾件衣服; 總讓她輕鬆許多。大約是冬日裡的暖爐湯婆子; 還有那口燒熱水洗衣服的大鍋; 並零七八碎的吃食,都記在了她們心裡。這就算記著恩了; 是以處處都照顧姜黎一些; 拿她做個可人的妹妹待。

洗到午時晾起衣服; 一撥人又往伙房去。姜黎抱著那隻兔子; 跟在阿香身後; 步子走得越發隨意起來。以前做姑娘的時候; 家裡人管著儀態,走臥站行,都要有樣範。這會兒沒人管這個,想端起來的時候也能端著。不想端的時候,就懶散著罷了。

姜黎去到伙房,隨意吃了些飯,肚子半飽,便又去找周長喜。這也是這麼些日子下來有了默契的事兒,周長喜從油黑鋥亮的圍裙布兜子裡掏出些蘿蔔葉子,給姜黎,“今天不多,湊合著喂吧。”

姜黎點頭,接下那蘿蔔葉子來,“多少無所謂,餓不死就成。我帶它去河邊的時候,草地裡也吃了的。怕它吃不飽,也想到帳裡再給它砸吧個嘴兒,才從你這裡要些這個。謝謝你了,成日天給我留著。”

周長喜笑笑,“跟我就甭客氣了,不留著,人不吃的,也得扔了去。”

姜黎也笑笑,抱著兔子去找阿香,與她一道兒回帳裡。那阿香又聽了訊息來,與她說:“帳裡來新人了,咱們趕緊回去看看。”

姜黎把兔子往懷裡抱抱,卻沒她那般興致,只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阿香看她一眼,伸手過去抱過她懷裡的兔子,“咱們這裡常年沒有新鮮事兒,好容易來了新人,不得新鮮新鮮麼?再說了,我這肚子裡一肚子的話,也得找人說不是?”

姜黎跟著她往前走,嘴上又搭話,打趣她,“還是我來時你跟我說的那些?你又要去做那普度眾生的大羅神仙去。”

阿香腳下步子還是趕得緊,嘴上抿著笑,“我是什麼大羅神仙,不過嘴碎些。那些話來了人就講,帳裡的人都聽膩味了。這會兒你也笑我來,說我是什麼大羅神仙。”

姜黎上去勾住她的胳膊,“我記得我來那會子,你在我面前沒事兒就要絮叨,旁的姐妹,都叫你莫說了。可你心好加嘴碎,偏要說。雖然我沒聽進去,但這會兒想起來,還是暖心窩子的。”

“帳裡的姐妹都是簡單人,否則不能這麼相安無事。”阿香把兔子又往懷裡抱抱,“但凡出了哪個尖頭的,都得生亂。你說起你剛來那會,我可記著,你那時的脾性可不好,一句話都不跟咱們說,遭了難了還覺得人欠著你八百萬似的,她們都不喜歡你。我那會兒可哄幹了話了,見你那晚帳外哭出來,才得了結果。這會兒瞧著,我算沒白費口舌。你也瞧得出來,姐妹們現在跟我一樣,都喜歡你。”

姜黎聽著這話,深抿一口氣。時間過得快,許多事情說起來都已經成了過去。在軍營裡的日子每一天都很平淡,也摻雜心酸。但好像因為人心齊,也沒有太多艱難的感覺。你一句玩笑我一句打鬧,積鬱的情緒慢慢就散了。姜黎學阿香生活態度,再難,也都是笑著的。

還有秦泰那件事,阿香說得也對,她已經開始記不真切秦泰的臉形模樣。只是風雪裡遙遙而立的場景,還有暗夜中抱著他的感覺,還時常會在她腦海裡重現。她也細細捋過,自己和秦泰之間發生過什麼刻骨銘心的事情。除了那一夜凍僵在山裡,其他的並沒有什麼。

而後,姜黎便會有難過,難過於她和秦泰之間根本沒有多少可以去靜靜回憶的故事。她不知道他的家鄉在哪裡,因為什麼入的伍,讀過什麼書,上過幾年學,小時候是爬過樹還是玩過泥巴,她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