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熱之際,那知府便與他稱兄道弟,又招來幾個濃妝豔抹的名妓彈唱陪酒,他免不了應酬一番,二更已過,他又喝得頭腦發沉,便告辭了。
林錦樓深深吸了一口,又摟了摟滿懷的軟玉,眼睛一閉便沉沉睡了。
香蘭在暗中睜大了雙眼,方才林錦樓上床的時候她便清醒了,可一動都不敢動。林錦樓渾身帶著酒氣和脂粉香,一聞便知道方才他去了什麼地方。香蘭跟自己說,忍忍罷,這偌大的林家都由著林錦樓折騰,連他親爹孃都震不住他,自己又能如何了?他這人秉性霸道,翻臉無情,昨天自己因為倔勁兒上來便捱了他一巴掌,身上也疼得厲害,今天他又當眾折了鸞兒臉面,正是應了他說的那句“爺抬舉你時,你才是主子。爺不抬舉你,你還不如個奴才”。香蘭自問自己並不是個不識時務的人,守著這樣的活閻王,自己又何必找不痛快。何況,林錦樓是個地道的花花公子,對女子素來不長情,過個一年半載,對自己新鮮勁兒過去了,或是又遇見他更心動的,去找新的女人也說不定。她先走一步瞧一步。原先再難熬的日子,她不是也撐過來了麼?
香蘭自我寬慰一番,靜靜的發了一回呆。不知過了多久,才合上眼慢慢睡著了。卻也未曾睡安穩,第二日天剛矇矇亮,香蘭便醒了過來,她仍側臥在林錦樓懷裡。一夜未曾翻身。林錦樓呼吸悠長,仍在酣睡,香蘭輕手輕腳的將他的手抬起,然後慢慢起身,不成想卻有人抓住她的小衣,用力一扯。香蘭大驚,卻又跌回林錦樓懷裡去。只聽得那人低笑了一聲,吻在她耳根和脖頸上。
林錦樓呼吸濃重。翻身將香蘭壓在身下,親住她的嘴,手在她身上摸索起來。香蘭大驚,掙扎出來,含糊道:“不要……”小手去抓林錦樓的手。“不要……”
林錦樓喘著氣,一抬頭正望進香蘭黑瑪瑙似的眼睛。香蘭淚已淌下來。哽咽道:“我身上還沒好,今兒還要上藥膏子……我……”那哭得委實可憐,渾身還瑟瑟發抖,顯是嚇壞了。
林錦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渾身的火氣也化成了冰,他本想摸摸這女孩兒的頭髮,安慰她兩句,沒料到一抬手,香蘭便連忙縮起脖子,還以為他要打她。
林錦樓心裡頭發堵,翻身下了床,將幔帳撩開,喊道:“人吶?都死哪兒去了!”當晚是小鵑值夜,聽見林錦樓喊人,急急忙忙趕過來,忙不迭的伺候林錦樓穿衣穿鞋。她本就懼怕林錦樓,更是忙中出錯,又惹得林錦樓發火,幸而蓮心、春菱、暖月、如霜等幾個丫鬟尋聲來了,伺候林錦樓梳洗。
香蘭聽著外頭兵荒馬亂,默默的將被子蓋回身上,身子團成一團兒。
林錦樓蹬上朝靴,將鑲了赤金花扣的馬鞭別在腰帶上,灌了半碗湯,回頭看了眼雕花床,那撒花的軟綢幔帳軟軟的垂著,不知裡頭的人如何了。林錦樓暗自咬牙道:“不知好歹的白眼兒狼,爺待她千好萬好,不懂伺候人也不會說兩句好聽的,除了哭就知道哭,好像爺欠她八吊錢似的,她身上真不好,爺還能吃了她怎的。”
理你近年來神色太兇,端早膳的小丫鬟都戰戰兢兢的。眾人一概眼觀鼻,鼻觀心,寂靜無聲。林錦樓草草吃了幾口便要出門,臨行前忽想起什麼,停住腳步道:“春菱呢?”
春菱忙不迭跑來,垂手而立:“大爺。”
林錦樓道:“去臥房床頭的櫃兒裡,拿一瓶貼著黃箋的藥膏子給香蘭用,再不好趕緊請大夫。”
春菱連忙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是是,一定。”
林錦樓方才大步走了。
卻說香蘭躺在床上,良久,只聽外頭忽然安靜了。她又瞪著帳頂子躺了許久,春菱便站在外頭輕聲道:“都快巳時了,姑娘起來罷。”
香蘭方才起床,穿了身家常衣裳,洗臉擦牙,塗了香膏,往鏡中一看,昨日的紅腫已經消退,鏡子裡又是一張花嬌玉面。春菱手腳麻利的給她梳了個頭,小鵑把幾碟子精緻小菜擺放在桌上,口中嘟囔道:“大爺太嚇人了,今兒個早晨臉黑得跟包公似的,喊聲比打雷還響,我的親孃,嚇得我心肝都快蹦出來了。”
春菱道:“你那慌里慌張的勁兒也得改改,今天早上惹大爺不痛快不是。”
小鵑心裡嘀咕道:“哪是我惹大爺不痛快,分明是香蘭。”眼睛往香蘭身上溜了一眼,春菱知她心思,便瞪了她一眼,小鵑一吐舌頭跑了。
春菱端了碗湯送到香蘭跟前,道:“好歹吃點兒,昨兒個就沒怎麼吃東西。”
香蘭便慢慢把湯喝了,又吃了個餡餅,夾了些素菜。
春菱見香蘭吃了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