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林家幾位小姐,上午熱鬧了一番,午飯之後人就都各自散了,林東綺把宋檀釵留在惠豐齋,林東繡有些不悅,哼了一聲扶著丫鬟寒枝的手往外走,剛出院子就聽見林東綾在後面喊她:“妹妹等一等我。”說話兒小跑了過來,挽了林東繡的胳膊,將寒枝擠到一旁去了。
林東繡瞥了林東綾一眼,冷笑說:“你怎麼不留下來,惠豐齋裡熱鬧著呢。”
林東綾笑眯眯說:“那裡頭怎麼好呆?那誰假惺惺的,處處端著範兒,拿著款兒,楞充自己是千金閨秀典範,我才不愛看她。”
“那誰”顯然指的是林東綺,林東繡自幼就同林東綺別苗頭,她雖也瞧不起林東綾,但此刻看她卻順眼了些,嘴角揚了揚,小聲說:“原來三妹妹也是個眉眼通挑的,雖然咱們幾年沒見了,你只這麼幾日就瞧出誰是忠的,誰是奸的了。”
林東綾一昂頭:“這當然,哪個妖魔鬼怪能逃得過我的法眼?”又皺了眉說,“二姐姐頂多是讓人瞧著不爽,可真正討厭的是那個曹麗環。都快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了,也巴巴的來府裡認親,死賴著不走。對外清高,說自個兒不拿林家的月例,可吃穿住用哪一項不在咱們家?一天到晚要這要那。還覺著自己高人一等,天天炫耀自個兒吃這個花銷多少,穿那個花銷多少。”
“可不是,說自己是豫州有名的才女,寫的詩詞有幾十首,都成集子了。”林東繡微微冷笑,“也不瞧瞧自己氣度,以為穿金戴銀,綾羅綢緞就是大家小姐了?活脫脫的潑婦母老虎樣,偏她還以為自己是美人,張口閉口都是在豫州多少才俊往她家提親去,呸,閨閣裡的女孩兒談論這個,也不怕丟人!”
林東綾哈哈笑了起來:“她是滿口的狗屁大話,全府的人都知道呢。”
兩人一言一語的議論曹麗環如何,幾句下來便親熱了許多,走到岔路口方才互相別過。待林東綾走了,寒枝走到林東繡身邊望著林東綾的背影,小聲道:“三姑娘這是幹什麼?怎麼好端端的跟姑娘示好起來了?”
林東繡哼了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能存什麼心?她先前覺著自己是檀釵妹妹的正經表姐,便能事事佔盡先機,卻沒想到林東綺那個小蹄子粘著宋檀釵,三言兩語就把人給留下了。林東綾這才巴巴的找了我,指望我能跟她一致對外呢。她還當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宋郎一來,她眼睛都綠了。”
寒枝扶著林東繡慢慢往回走:“要說宋大爺真是一表人才的,還有學問有本事,跟咱們姑娘這樣的才是一對,可三姑娘是宋大爺的親表妹,咱們還要遠些,有這層關係,只怕也不好辦。另外還有二姑娘,也不得不防。”
林東繡冷笑著說:“二姐姐可是太太肚子裡爬出來的,太太才不甘心讓她嫁到宋家那樣氣象衰微的人家,一門心思給她籌劃個高門大戶,要是她看上宋家,早就出手把親事訂下來了。同理,二伯孃也是這個心,聽說二伯父有意京城同僚之子,也是個軍功顯赫的家庭,三姐姐那點子小心思恐怕也要付之東流。宋家如今什麼狀況?宋老爺死了,留下孤兒寡母還從世家裡分出來單過,就算宋哥哥再上進,畢竟才是個秀才功名,哪怕日後中了舉,金榜題名,要想振興家門,最起碼也要十年的光景。”
寒枝憂慮道:“姑娘,那這樣的人家……”
“這樣的人家對我卻再好不過了。宋家人口簡單,宋姨媽又是軟性子,嫁過去不會受氣,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宋家眼下瞧著衰微,但暗財暗祿多著呢,田產地契就不少,何況他們京城裡還有幾家鋪子。宋郎聰明上進,又有擔當,這樣的男子比什麼世家少爺都強上百倍!”林東繡越說越激動,雙手緊緊攥成了拳,想起宋柯風度翩翩的俊雅模樣,臉兒漲得通紅。
寒枝說:“既如此,姑娘還得早些跟老爺太太露個口風,只可惜姨娘是個怕事的,否則也能幫襯姑娘一二,何至於姑娘都這個年紀了,還沒將婚事訂下來。”
林東繡拍了拍寒枝的手,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姨娘是讓太太給整怕了,如今什麼事都不肯出頭,我又沒有個兄弟幫襯……”
原來大房的庶長女林東紈和二爺林錦軒是一母所生的姐弟,生母尹姨娘原是跟在林長政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後來開臉收了房。早年秦氏生性強悍,每每與林長政夫妻口角,尹姨娘溫柔小意,又與林長政多年情分,林長政便偏寵尹氏。秦氏卻也是個聰明人,慢慢收斂了心性,孃家得力,在仕途上對林長政多有幫助,加之她刻意籠絡,林大老爺覺得自己正室老婆的見識胸襟是那些只知伺候人的小妾比不了的,便對妻子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