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另一個托盤上的首飾和之前兩個人看的那些差別十分大,工藝就不說了,既然是自家銀樓出來的,自然不會差。只是樣式十分老氣,洪鑰拿起一個韭菜葉式的金鐲,咋舌道:“這一個只怕有三四兩重,就算只帶一對也很壓手了,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味?”
洪鑰的喜好是在真正的富貴之家養出來的,這些首飾最看重的是工藝和寶石之類,至於重量就十分輕視了。甚至對於一味加重的金銀首飾不解,在她看來除了過於沉重,墜的慌之外,難道會很好看嗎?不要說禎娘和她了,就是家裡的丫鬟婆子,也沒有那樣穿戴的。
這其實就是富貴人家‘厭金玉’的風氣,人家珍之寶之的金玉在他們眼裡是不適合用太多的,不然就是堆砌過了,倒像是暴發戶的做派。村氣很了,只有鄉下沒見過世面的地主老財才這樣。不只是家裡的主人這樣想,而是上上下下,僕人也有一樣的想法。
禎娘,禎娘她其實也是在這種風氣里長大的,當然不會覺得女兒的話有什麼問題。只是教導她道:“這些都是銀樓裡首飾的式樣,一起來看的。不要看式樣老,就是這樣的樣式才是賣的最多的,這些生意上的事情有時候和你自己的喜好沒什麼關係,要看客人的喜好才是。”
“哦哦。”洪鑰胡亂應了幾聲,倒是對那些首飾有了興趣拿在手上把玩,還從中找到了一個擰三股麻花的金鐲,竟有六兩重。與自己的貼身丫頭畫眉道:“這都有金釧重了,只是人家是臂釧,戴上一個也就夠了。鐲子的話一隻手至少兩隻,一斤有餘了,還能抬得起來?”
畫眉是個性子活潑的,當即就笑了起來道:“大小姐沒見過外面的首飾呢!除了夫人和老夫人挑揀最精最好的與大小姐添妝,也就是一些外頭人孝敬了。只是那些外頭人為了討好也算十分費心,縱使時常被大小姐說工藝不夠,寶石也沒得上品,忒粗糙了,其實也很不壞了。哪裡曉得外面的首飾是如何講究的!金銀之類,當然是越重越貴,於是這些首飾求大求重也是常理。”
洪鑰的頭腦裡,所謂首飾,第一當然是要看做工精細與否,雕鑿鏤刻成各種樓閣花草,都是美輪美奐栩栩如生才好。這樣才不是以重量論價值,那些手藝只怕比的過金銀的論價了。第二就是少有素金素銀的收拾,除非是工藝實在太過出色,不然的話,嵌寶石、鑲美玉、託珍珠,都是要裝點起來才好。
不過她並不是傻的,問不出‘何不食肉糜’這樣的話來。她讀的書多,自然明白不過是個人情趣不同而已。所以明白過來之後就丟開來,不再多想。反而興致勃勃另看了幾樣首飾,與畫眉道:“也有有些意思的,我叫銀樓與你們幾個每人打兩對,叮叮噹噹腕上鐲子響也好聽。”
禎娘看她實在對這些不大中意,便吩咐送首飾來的一個銀樓婦人道:“這一回手藝倒還算長進了,然而樣式還是不夠好,只幾樣還過得去。你去與你們徐掌櫃說去,若是依舊做不出蘇州杭州那邊的風流,那也就罷了。到時候大小姐的嫁妝採買,讓買辦走一趟江南就是。”
禎娘說這番話是真心實意的,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她本來就沒有對名下為了囤積金銀而開設的銀樓有太多期待,只要經營上不虧錢也就罷了。至於做的有多好,她可沒想過,也就談不上因此有什麼責備了。
只是那銀樓來的婦人哪裡能這樣想,當即道:“東家這樣說實在是打了我們這些人的臉了——家裡開著大銀樓,若是大小姐出嫁之前卻是去了別的銀樓訂嫁妝,我們在同行面前哪裡還抬得起頭來。”
“東家再多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掌櫃的最近想著去蘇州那邊找些會設計的,只專門畫首飾圖紙就好。到時候再來看看,說不得有些長進,看得過去。”
洪鑰的婚事都還沒有定下來,準備嫁妝的事情自然沒有那麼急,因此禎娘也沒有多說什麼,也就應下了。晚間周世澤回家還與他說道:“他們的心思也多,不過這一條倒是讓我又找到一件事來做,洪鑰的嫁妝除了平日積累的,其他的也可以開始準備了。”
周世澤正在換上更加舒適涼爽的家裡衣裳,聽到這個話就道:“你不用突然說這個,洪鑰的嫁妝有平日一直積攢,剩下的都是要到臨出門再買的脂粉頭油這些。你忘記你還和我說過的?這時候說這個只怕還是為了給自己找事做——為了去歐羅巴的事兒?我猜就是這個!”
禎娘想說什麼駁他,然而仔細一想又無話可說。關於這個這幾日兩人實在說過太多次了,這個過程中禎娘也越來越看得清自己的想法,她可沒辦法說自己並不是如他所說那樣想的。騙周世澤騙不過去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