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鑰在這邊同老闆交接,卻不知道她方才試琴的時候正好被不遠處正在選簫管的青年看了去——這青年一看就知道是個書香人家出來,清清淡淡的羅衫,身上並沒有什麼如今城市時興的男子妖冶裝扮,只有一塊溫潤玉佩懸在腰間。而這塊玉佩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只有在真正的行家眼裡才知道,這是價值不菲的。
平常跟著自家公子的小廝,略瞟了一眼就低頭。他們這樣的貼身小廝最是要機靈,看自家少爺的樣子,只知道看人家小姐,這可和少爺平常十分講究男女禮節不同。他也是一個即將娶媳婦的少年人,有什麼不懂的。
這正在看洪鑰的青年公子名叫桂敏,或者說天緣湊巧,他不知道,他家正想為他提親的小姐,正是眼前的這一位——對於這提親事,他是當作玩笑的。他所看到那周家正是烈火烹油,家裡女孩子就是入王府做王妃都使得,他們家雖然好,卻也實在不出挑。
所以就算是最近周家到了太倉,他也沒有什麼在意的。平日該如何讀書寫字,這幾日是照舊。只是看到今日天氣和朗,一時起了念頭,便在外頭看些文具紙張,逛到這樂器行,也不過是因為這裡正好在文具店隔壁罷了。
然而世間真有這緣分,原本桂敏在婚姻大事上沒什麼想法,當家人替他定下的自然沒有什麼不好,因此從不放在心上。直到聽到琴聲叮咚,多看了一眼,然後就再不能移開目光了。
他以前自忖自己並不是一個酒色之徒,這是家教使然,也是他個性恬淡的緣故。然而今日才知道,他同別的男子沒甚分別——只見了位小姐一面,就立刻想入非非起來,難道這不是好色?
然而他卻沒有在這上頭糾結,只是灑然一笑,與小廝道:“你去暗自打聽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得了準信我就去請太太上門提親!”
第187章
正是午後的好時光; 難得這一日下午禎娘沒的應酬; 可以好生歇一歇。便哪裡也不去; 只在家裡翻了翻小時候的東西,也沒想到顧周氏之前提過的那個荷包還真是翻出來了,一時之間感慨連連。看了看才問身邊一個媳婦道:“這個時候母親在不在家?還是依舊出門去會友了?”
那媳婦聽了立刻笑道:“今日老太太並沒有出門; 只在後院裡剪花枝。還叮囑過我們,若是太太問起她來; 便讓太太去到後院說話。說是有什麼事與太太要說的。”
禎娘怔了怔,並沒有多想; 只讓人把翻檢開的東西都收起來; 唯獨那個荷包留了下來; 打算帶著去到後院與顧周氏看一看——並沒有別的意思; 只是為那一日的閒聊做一個結尾; 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終了。
等到禎娘到了後院才知道顧周氏是有什麼話與自己說,她到的時候顧周氏正戴著玻璃眼鏡看一本冊子。禎娘眼睛極好,隔得遠了也認出那本冊子正是蘇州有意與周家結親的人家的訊息裝訂成的。
顧周氏見到禎娘來到; 放下冊子和玻璃眼鏡; 笑著道:“你來的好!這些日子你一直在各家走動,這些冊子上的人家也見了十之七八了罷!既是這樣,心裡一定是有底的了,咱們再商量一番; 總之洪鑰的婚事再不能拖了。”
這件事禎娘當然是一直掛在心裡的,這些日子也一直在用心。這個時候來商量,自然說的出許多來。於是接過顧周氏手上的冊子; 一個一個地翻看,並輕聲與顧周氏解釋各家不同,有什麼好的,又有什麼不好的。
正說著,就有個小丫鬟上來道:“老太太、太太,大小姐回來了。”
顧周氏一聽就笑道:“這個小潑猴,這些日子不用跟著你出門應酬了,可算是放了性子,整日出門玩耍也沒個著家,不到晚飯前是必定見不到人的。也是巧了,我們商量她的終身大事,她就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洪鑰蹦蹦跳跳就進了後院,直到快到禎娘和顧周氏跟前才緩了緩步子,似一個大家閨秀一樣走路,真個裙角不動衣襟不飄!只是這如何瞞得過了解女兒,又眼睛尖的禎娘。
只是禎娘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女兒。洪鑰是個十分機靈的,這有什麼不懂,立刻十分安分起來。走到禎娘身邊就抱住她手臂搖了搖,道:“娘,這些日子我可好生看了一回太倉,今日還買了幾隻風箏,我們自在後院放起來,好不好?”
風箏這樣東西,一般都是家裡人做,周家很有幾個手藝精湛的匠人,專門給家裡做些器具,其中自然也包括風箏。只是他們再能為,也不能什麼都會做,外面到底有些稀奇手藝。這一回洪鑰正是看了那些十分喜歡,這就買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