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糖的難道會想不到?自然不是的,所以才說是‘各種各樣的緣故’保留下來了這門生意,這樣說禎娘是有大氣運的倒也沒什麼錯。
禎娘接著道:“你也不知道,這門生意並不是所有人都沒看到。譬如說離泉州近的大港口,潮州那邊,你可知道就有一個棉湖。那裡的糖是出名的,我小時候在太倉的時候就聽過了,那裡的紅糖還有個專門的名字‘棉赤’。似乎白砂糖製糖的法子就是從那一帶出來的,也算是有本而來。這樣的地方,如今已經有好多大糖商了。”
棉湖這地方劉文惠還真知道,或者說他現在幫禎娘打理的是糖業生意,不知道棉湖未免可笑!他立刻就道:“原來是棉湖,我自然是知道的。瓊州那邊的甘蔗園還在養地,所有榨糖廠的甘蔗都要從本地人那裡收。只是瓊州能有多少種甘蔗的,多的時候還是要去兩廣來收,其中棉湖得了好大一宗。”
不過他對於禎娘說那邊有好多大糖商是有些不解的,問道:“因為回泉州是要經過潮州的,在那邊收甘蔗那樣大量,我還下船親自考察一番。是有好多製糖人家,只是大糖商怎麼來?氣派上完全不足。”
劉文惠說的話有些道理,這時候兩廣、福建兩省,不說製糖量,而是說生產出用於貿易的糖的量,已經是全國之冠了,佔據全國九成以上。其中棉湖又是這一地區之冠,但是看這裡製糖的樣子,實在看不出有什麼氣派。至少在劉文惠見慣了自家在瓊州的榨糖廠,看他們的生產全不覺得是‘大’商人的樣子。
禎娘是用的夷人的機器開辦榨糖廠,至於大明沿用多年的榨糖,要經過這樣幾道手——第一是蔗農,這個不必細說,甘蔗從他們手上出,由商人收來。接著就是在糖寮榨甘蔗出汁,用的是兩個豎立帶鈍齒石磨,兩輥連線。
然後用牛帶動兩輥,就有源源不斷的甘蔗汁水流出。這樣過後的甘蔗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甘蔗渣——這樣的機器是怎麼都不能說比得上禎娘這邊的機器的,效率和榨糖量都比不上。
然後糖水進入糖水灶,直白些說就是熬糖。劉文惠當時見到糖水灶的時候就眼皮一跳,若說榨糖水那裡還算不得什麼致命的差距,熬糖這裡就是大明的法子輸了。只因為這裡太講究熬糖工人的技術了,學多少年成一個老師傅,各個糖商搶著要。
或許這些老師傅出的糖,質量上真比自家強,但是那些初出茅廬的學徒就比不上了。自家機器厲害就在這一點,不用多厲害的熬糖師傅,就算不知道製糖的,只要擺弄機器幾天也就知道了大概,出來的糖質量也能差不離。
這種差距在小作坊經營的時候並不明顯,越做的大了差別就越大。自己這邊效率高、人工便宜且要求低、質量也更加平均——直白些說罷,所有的生意都是這樣。做大了後成功都是一樣的要素,人工便宜不受限、效率高、質量基本保持一致。這樣看起來,西夷的機器確實有獨到之處,天然就是為大生意準備的一般。
禎娘沒去過棉湖,不過在打算做糖業生意之前去看過泉州這邊的製糖作坊。想來潮州泉州離得近,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她當然知道那些機器和技術和她從西夷那裡引進的差到了哪裡去,但是她並不能因此小看了這些糖商。
禎娘從糖盒裡挑出兩包棉湖紅糖,開啟來道:“這就是出名的‘棉赤’了,真是好糖,又細又勻,顏色純淨,甜味都比別處好——你來設想一番,若是沒得我們從西夷那裡買來機器。沒從這上頭佔到先手,誰能從糖業裡脫穎而出。不敢鐵齒地說一定是潮州,只能講一定是廣東或者福建這片地界。到時候他們做大其實是很快的,甚至能靠著大明在對外貿易的厲害,比那些使用好機器的夷人更加賺錢。”
好機器有的時候真不是全部,有的時候看的是先手。禎娘就算有這樣的好機器,若是這時候糖商的大器已成,禎娘也不敢輕易涉足。好多生意不就是這樣,先手比什麼都重要。這隻能說,時也命也了。
劉文惠懂得了禎孃的意思,糖本來就是一樣極合適誕生大商人的商品。這種商品其實是有數的,有些商品天然就不合適,哪怕他再昂貴。譬如說北地的人參,足夠珍貴了,但是人參商人能夠和糧食商人、鹽商、茶商等扳手腕?決計不能。
而有的商品天然就是適合,糖就是這樣的——或者說,這種事情就是天生就決定了,不是後天努力就可以改變的。這種商品當然是珍貴的,特別是在現在,這種商品都被‘佔據’地差不多了,突然出現一樣在眼前,禎娘真是眼前一亮。與這個相比,禎娘原來的毛紡織都只能算準·大宗商品。
有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