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蘇錦蘿頭上。
“這是吳婆子。”元嬤嬤淡淡道。
“吳婆子。”蘇錦蘿微頷首,“天氣涼,起來吧。”
“多謝二姑娘。”吳婆子笑眯眯的站起了身,引著蘇錦蘿穿過垂花門,往正屋內去。
屋內燒著炭盆,角落處擺置薰香。玉珠兒和雪雁候在戶牖處,一道隨進門後替蘇錦蘿褪下身上沾溼的雪帽,鶴氅。
“二姑娘,香湯已備好。您是要先用晚膳還是先用香湯?”吳婆子給蘇錦蘿端了熱茶來。
蘇錦蘿輕抿一口,“先用香湯吧。”
“是。”
吳婆子本要伺候,被蘇錦蘿給打發了下去,只喚玉珠兒和雪雁。
素錦屏風後,熱氣氤氳,蘇錦蘿仰躺在內,怔怔看向架著紅木高梁的頭頂。
她雖反應慢,但能明顯覺出,雖有血脈相系,在理國公府內,她終究還是像個局外人。
即便方才她與老太太和母親哭成一團,可出門時,母親連送都沒送。
蘇錦蘿心中是不安的。按照元嬤嬤的說法,母親對於她是日也思念,夜也思念,可真當人到近前,卻反倒拘謹了。
不該說是拘謹,應該說是生分。方才母親都未曾與她對視過。
雪雁去蘇錦蘿的妝奩匣子裡取了她自己做的敷面桃花末,近前後,半蹲在浴桶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相。
“雪雁,怎麼了?”蘇錦蘿懶懶的睜開一條縫,全身蜷縮在香湯中。青絲漂浮在散著玫瑰花瓣的熱水中,白細肌膚透出粉嫩,就像一朵吸飽了水的小白花。
“姑娘。”雪雁放下手裡的漆盤,湊到蘇錦蘿耳畔處,“奴婢方才聽見,吳婆子讓小丫鬟去回了老祖宗,說確實是瞧見您膝蓋上方三寸處的燙疤了。形如火凰。”
蘇錦蘿心裡一咯噔,雖然說這事無可厚非,是要確實一番,可方才還在屋子裡頭摟著自己哭的傷心,轉頭就盯住了自己。實在是有些,叫人心寒。
這就是富貴大家的處世之道嗎?日也算計,夜也算計。
低嘆一聲,蘇錦蘿小心翼翼的捻了一點桃花末粘在脖頸處輕滑。“這事,便當不知道吧。”
“是。”雪雁閉口不言。
用完香湯,吳婆子喜滋滋的進來,領了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生的眉目端正,嫋嫋進來時透出幾分書卷氣。
蘇錦蘿曾聽說,像這樣的富貴大家,大丫鬟都是識文斷字的。她想起自己那手狗爬字,心中有些憂傷。
“二姑娘,這是大夫人特讓奴婢給您帶來的兩個大丫鬟,請您賜名。”
“……你們原本喚什麼名?”蘇錦蘿一向不太願意動腦子。
“奴婢如青。”如青身量高挑纖細,眉眼精細,蹲身行禮時姿態嫋娜。
“奴婢依彤。”依彤身形較如青更豐滿嬌小些,說話也軟和許多。
“那還用以前的名吧。”
“是。”如青與依彤一疊應聲。
吳婆子又領了其它的小丫鬟和婆子來給蘇錦蘿相看,蘇錦蘿敷衍的點頭,眼皮沉重,根本就沒記住幾個。
“吳婆子,明日再說吧。”元嬤嬤道。
“是。”吳婆子領著丫鬟、婆子出了主屋。元嬤嬤走到蘇錦蘿身旁,面容整肅,“二姑娘,日後您就是錦璽閣的主子姑娘,不能讓這些婆子、丫鬟爬到了頭上。”
蘇錦蘿神色一凜,滿臉睡意盡褪,她乖乖點頭,連身子都坐正了。
元嬤嬤滿意點頭,吩咐玉珠兒和雪雁伺候蘇錦蘿用完糕點後歇息。
頭一次歇在理國公府,蘇錦蘿滿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卻不想白日太累,用了香湯整個人又舒暢的緊,她一沾軟枕便睡去了。而且一覺到天亮,還是玉珠兒將她喚起來的。
“姑娘,大公子來了。”
“嗯?大哥來了。”
“是啊,已經在外頭等您半柱香了。”
蘇錦蘿趕忙起身洗漱換衣。畢竟是國公府,晨間洗漱的規矩都又多又雜,還有那些衣物,單單是腰間身上掛的飾物墜子都折騰了一炷香。
“大哥。”
蘇清瑜坐在實木圓凳上,轉頭朝珠簾處看去。
晶瑩剔透的珠簾後露出一隻白嫩小手,垂順的珠簾從兩邊撥開,露出一張白瓷小臉。滿頭青絲淺挽了一個高稚髻,綴些珠玉滿朗。身上一件銀窄襖,下身一條清凌凌的素白裙就,腳下一雙緞面繡鞋。
清水芙蓉般的透出生機,就像初夏荷塘上堪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