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奕王府。
北辰奕依舊是一襲黑衣,衣襟之中,繡有紅色的暗紋。那一雙永遠鬼神難測的眸中,有著暗沉的光。
墨髮垂落在身後,金色的頭冠之下,垂落幾根極細的銀絲,在墨髮之間耀耀生輝,更顯得他尊貴無雙。
這世上,若說誰的身上最有王者氣度,恐怕也非北辰奕莫屬。
只是……
思此及。
夏侯諶也不再多想了,他站在北辰奕的面前,倒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師尊!”
北辰奕落子的動作一頓。
嘴角淡揚,倒沒說什麼,只沉聲道:“坐。”
夏侯諶就在北辰奕的對面落座,直接便拿起自己面前的白子,跟北辰奕對弈起來。
北辰奕也不問他的來意,兩人就這樣廝殺了片刻。
然而。
只是幾個棋子落下,夏侯諶就已經顯露出敗象,他臉上浮現出頹然之色,其間甚至隱約透出幾分絕望,最終輕嘆了一聲:“我還是不如你。”
一直都不如。
這其實是夏侯諶心中,早就有數的事情,只是,還是不甘心。
北辰奕聞言,並不出聲。
這倒是讓夏侯諶,有些意外,他看了北辰奕一眼,開口道:“我原本以為,師尊會譏諷我幾句!”
從前,一直都是如此。
他師從北辰奕,除了第一次見面,北辰奕誇讚了他一句,說他有根骨,收他為徒,從那之後……
他在北辰奕的口中,聽到的都是什麼話?
“大概你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世人明白,什麼叫愚蠢。”
“廢物終究是廢物,無腦的人,也永遠是無腦的人。”
“我常常會想,你的腦子,是不是早就放棄了思考,或者,你從來不明白,什麼叫思考。”
一句一句。
在年輕而上進的心上,留下一道一道傷痕,從前夏侯諶只以為,他對自己說這些話,是因為希望自己能更好,是因為對自己的寄望很高,所以,才會愛之深責之切。
可是直到後頭……
從北辰奕一次一次,冷漠而厭惡的雙眸中,夏侯諶才算是明白,其實從一開始,這個人就從骨子裡面,瞧不起自己。
再後來。
夏侯諶看北辰奕的眸光,也逐漸變了,不再是從前那般,總是充滿崇敬與景仰,總是希望面前這個人,能認同自己,能讚賞自己,而是……
有著濃濃的憤恨,以及,不甘。
試問。
一個人被人,這樣羞辱了四年,要有怎樣的氣度,才能一一容忍?
於是,那種一直被小瞧的不甘心,終於在心中發酵。
在北辰奕告訴他,夏侯諶能學會的東西,都已經學完了的時候,他在離開奕王府大門之前,對著北辰奕發誓,這輩子他一定會超越北辰奕,一雪前恥。
更是要向自己面前這個人證明,他夏侯諶根本就不是他口中那樣,一無是處。
北辰奕那時候,說了一句什麼?
他說:“可惜,在你的臉上,除了不甘和愚蠢,我什麼都看不見。”
也就是這話,徹底將夏侯諶激怒。
便造就他們師徒,如今的局面。
夏侯諶的思緒閃回。
北辰奕倒看了他一眼,低沉的聲,緩緩地道:“我為何沒有譏諷你麼?夏侯諶,你說你不如我,可,你這些年,一次都未曾將我看清,又如何能擊敗我?”
夏侯諶一怔。
北辰奕放下手中棋子,掃向他:“難道到如今,你還不明白,當年我的譏諷,都是為了讓你……對我恨之入骨,與我為敵?如今,你身上又有哪一處,值得我出言譏諷呢?”
夏侯諶一怔,通體冰涼。
其實,在北辰奕再次離開奕王府的那天……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真的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笑話,莫說鬥得過北辰奕,就連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被北辰奕牽著走了那麼多年,最終才會走進北辰奕的棋局,站在北辰奕的對立面,幫著他從奕王府脫身。
他啞了聲音,開口道:“所以,當年譏諷我,是因為你有目的,而我有利用價值。如今不屑譏諷,是因為如今,我對你……毫無用處嗎?”
☆、588
北辰奕笑了。
不答。
但是夏侯諶已經明白了,自己猜對了。
夏侯諶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