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她很快就發現了慕徑偲,他一襲天青色薄衫,正在畫架前專注的繪畫,宛似深谷中冷露輕風沐浴千年的蘭,和塵同光。
在這時,有位少女輕輕的走到了慕徑偲的身旁,笑容可掬的說了句什麼。慕徑偲並未覺得被打擾,他隨手放下畫筆,不見平日裡的淡然疏離,與少女在畫架前攀談。那少女溫婉可人,身姿玲瓏。
阮清微靜靜的遠觀,看著他們聊得很投入,看著少女拿起他的畫筆,在他的畫紙上作畫,他負手而立於旁,目露欣賞之色。
‘太子對她與對別的閨秀不同,倆人還曾一同畫了一幅畫,極為巧妙,簡直像是一人所畫。’
想必那少女應是莊文妃提過的於婉,唯一能被慕徑偲青睞的才女。
於婉從裡至外透著一股秀氣,舉手投足間有大家閨秀的風采,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他們站在一起真是……
“很般配。”一個溫醇的聲音說出了她的心聲。
阮清微心中一鈍,慢條斯理的收回視線,偏頭看向旁邊的慕玄懿。
慕玄懿輕輕搖著摺扇,悠哉的說道:“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心碎的聲音。”
阮清微挑眉,道:“你是準備好了挑撥離間?”
“對你用挑撥離間的手段太拙劣,我可沒有顏面再用了。”慕玄懿向前靠近了一步,笑道:“我是在揭發真相。”
阮清微揹著手,輕哼道:“我恰好沒有興趣聽。”
慕玄懿近乎殘忍的道:“逞強?還是害怕看清美好東西中暗藏的詭計?”
阮清微漫不經心的笑了笑,道:“你真的不用白費心計的企圖遊說我,就算他喪盡天良、暴戾恣睢、荒淫無度,欺我、騙我、負我,我都甘之若素,不需要任何人在我面前指手劃腳。”
慕玄懿面色一陰,道:“你是執迷不悟!”
“那又怎樣。”
“自欺欺人。”
“那又怎樣。”
“決心跟他一起患難?”
“那又怎樣。”
“不惜與我為敵?”
阮清微挑眉,“奉勸你下手輕一點。”
慕玄懿笑道:“怕了?”
阮清微莞爾一笑,“因為你下手有多重,收到的還擊就會有多重。”
慕玄懿的笑意頓時僵住了,沉聲道:“我是見你貌美,才想幫你,給你效忠於我的機會,讓你活得久,活得好。”
“真要謝謝你的多此一舉呢。”阮清微揹著手,信步走開了。她走出幾步,不經意的去看慕徑偲,見他們依舊在心無旁騖的在繪畫。
慕玄懿重重的收起摺扇,懊悔剛才見她容色豔麗,渾身洋溢著輕靈之氣,肌膚在淡黃裙裳的映襯下雪白嬌嫩,使他一時興奮,便想再試一試,真是自討苦吃又受了她的羞辱。
阮清微圍著月波亭繞了半圈,悄悄的繞到了慕徑偲的身後,她踱起腳尖,眺望著畫布,畫中景色是滿湖荷蓮,用的畫法是淺絳山水。慕徑偲從左向右畫,於婉從右向左畫,畫中浩然之景,惟妙的畫法,著實像是一人所畫。
她慢慢的放下腳尖,沒有驚動他,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在石頭上等。
百無聊賴,她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著畫,回想著他教過的畫法,畫了幾筆,總畫得不妙,便隱隱一嘆,扔下了樹枝。
他精通的繪畫、書法、弈棋,她無一會。他喜歡飲茶,她只喜歡酒。他們都擅長的劍法,他卻不願與她對練。
阮清微環抱著胳膊,眼神飄渺的望向前方,心緒蕪雜。
過了半晌,慕徑偲尋來了,他拎著一罈酒,快步到她身邊,問道:“為何坐在這裡?”
阮清微接過酒罈,狂飲了一陣,展顏笑道:“這裡涼爽。”
“到多久了?”
“你們一起畫完一幅畫那麼久。”
慕徑偲道:“她是於婉,我的師妹。”
“嗯。”阮清微神色如常的飲了口酒。
慕徑偲坐在她旁邊,溫言道:“昨晚我們不是約好了今日清早一同進宮赴宴?”
阮清微抱歉的道:“我天剛亮就去找魏晏了。”
“有很要緊的事?”
“我是去跟他道別的。”
慕徑偲詫異的問:“他要出京?”
阮清微眨眨眼,輕描淡寫的笑道:“是我要出京一趟。”
“你?”慕徑偲心中發緊,“去哪?”
“蠻遠呢。”
“哪?”